“別激動，讓我教教你。”亞基遜羅亞已然走到她麵前，聲音飄晃卻清晰得讓小棄不得不聽得在意。

  他將她攙倒在地的身子握了一握，湊近說：“你已經中了血咒。”小棄被迫將視線移開了影像，目光不聚地看著對方。

  “愚蠢。”他小聲警告，“你要是再克製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你可能等不到我跟你講講那個人，講講你和他之間的事，你就要吐血而亡了。”

  小棄重喘著，那人將手貼了貼她的胸口，頓時讓她好受了些。

  “你聽好，你身上中了血咒，那是你該受的懲罰。隻要你貪戀，渴望，激動，亦或緊張，哪怕是喜怒哀樂，你都會體驗這種吐血的感覺。嚴重的，還會讓你當即吐死。”

  他說得緩慢，字字襲耳。

  “你隻需要做個木頭人，像石頭一樣就好。快散掉心裏的孽念吧，不想，不喜，不悲，安靜。”他的話幽魅得宛如咒語。

  小棄極力克製悲傷、緊張，但還是吐血，做不到麵前人所說的那樣空寂，無欲。

  “可悲啊，我也知道你這靈魂的肮髒。”他鬆開她，任她委在地上疼痛著抽搐，難抑地翕張著嘴巴失血。

  宮姍由眼瞼一落，嘴角還是抽動了一下，眉間不抑一絲悲涼。

  “是誰……”小棄終於忍得一些了，雙手極力一抹嘴上血珠。我要聽，我要聽……她心裏急切渴望，於是，剛忍下的血氣躁動，又功虧一簣。

  不想……不喜……不悲……安靜……她腦海裏飄蕩著這些意念，克製得無比辛苦，那樣無力。

  “做不到嗎？”他簡直有點失望地看著她，“那我還是趕緊告訴你吧，讓你死得明白些。”他轉身迎對影像。

  她驀地抬頭，去看影像，臉上神情安靜下來。

  “他叫映暹。”他俯頭仰目，聲氣異常沉甸，“是你上一世愛慕的人。”

  小棄略一回神，努力去聽。

  他有個愛人叫聖煙……那聲音鬼魅闡述。你為了想要跟他在一起，不惜動了殺念。你殺了聖煙，殺了他的聖煙……

  啊……小棄吐出一大口鮮血，沉悶地叫出聲來。

  那聲音還在繼續。

  殺了聖煙，一念入魔，萬劫不複。你成為采仙族的叛敵，罪孽不斷，於是他毫不留戀地殺了你。

  孽障啊，你死魂不散，這一世攜惡再生，我本該將你痛快斬除。但死對你來說遠遠不能贖罪，所以我要用這血咒狠狠罰你，罰你至死。你慢慢享用吧。

  那個前世你殺了他愛人的人，這世不知何由失掉了記憶，他竟然憐憫著你。憐憫著你，他會因此罪孽深重，你要看看他的下場嗎？

  哈哈……可笑啊，你撐住了，別讓他看不到你最後一眼……我相信那樣他會很失望的……

  淚水，血水，哀傷，痛苦。

  她終於不堪折磨，斷續念著：“不是……不是……不是……”昏死過去。

  亞基遜羅亞寂然看著地上鮮血狼狽的她。半晌後，低身去探了探她的呼吸。

  夜深了，在神殿拚盡全力搏了一場的仙二們，帶著滿腹疑問，帶著梵汐，帶著遊蕩在神殿附近的花齡、瑪米蒂、婉心三人回到丟棄宅。

  關於沒見了小豆米的問題，梵汐跟大家打含糊：“我也覺得奇怪，她上哪了？”

  “你師父是老神仙？”林千千和路娜貝莎一同追問他，臉上掛著狐疑。

  “我隻說過他是老怪物啊。”梵汐繼續打含糊。

  “你在火場上大喊，大家不要擔心，會有老神仙……”

  “你們也看到了，沒有啊，我那是逗他們的！”說完又嬉笑一句：“我應該說有小采仙，這個千真萬確！”

  滅幻不敢露麵，讓路娜貝莎和林千千去小丟麵前撒謊，說自己仍舊在神殿附近找尋小棄的下落，不找到不回來。

  小丟帶著不很嚴重的不安睡去了。昭信無法成眠，甘願對著月色無限清醒下去，於宅內各處遊蕩。

  鶯鶯始終守著杜風，對每個來他房裏探望的人都發自內心感動。尤其當落翩來的時候，還帶來了特殊的湯藥，說是能助他康複，更令她感激。

  眼下實屬困景，丟棄宅新遷的歡鬧氣氛早已消散，隻剩下悲沉。

  在大家一致的見解下，仙二們來到丟棄宅東麵休閑樓上探討問題。他們不過是想避開仙三們的耳目，以及不相幹人等的偷聽。

  這是二樓的主廳，堪稱雅興廳。空間大，陳有書畫、繡架、琴具、棋具等。廳的正中設有頗為莊重的座椅。他們進來以後，就都隨意坐下了。

  狄撒不時掀眼一看滅幻，見那小子神情自顧思慮，沒有要與人交流的意向。

  “滅幻，說說看，你怎麽救的通召大人。”路娜貝莎打量著他。

  林千千吸了吸鼻子，臉色沉悶：“當時大家都中了障心術，你怎麽脫身的。”

  落翩用狐疑目光看著滅幻，心裏感想：這小子怪怪的。

  滅幻終於一露出無辜神情，開口：“人不是我救的。”大家驚愕，他又說：“你們想聽更具體的嗎，那就保持鎮定。”

  眾人忙著調整表情，不去驚擾滅幻的發言。

  “是映暹前輩救的。”滅幻這一開口，大家忍不住還是驚動了，連事先知道一些關於映暹前輩情況的狄撒也都表情一震。

  “匆忙之下，他隻跟我說，完事後會來找我，就把杜風交給我了。”滅幻疑眉緊鎖，並不看同伴們臉上的變化。

  大家靜得呼吸都快沒了。

  滅幻驀地說：“我告訴你們這些，你們不要隨便去跟其他同輩宣揚。”

  “你繼續。”路娜貝莎忍住激動的心情，略略催促。

  滅幻掃一眼他們，肅然說：“狄撒是知道的，事發以前我跟映暹前輩見過麵。”稍頓，“前輩跟我簡述了一些他身上的情況。傳說不假，他確實是身負保護重修使命的前輩。”

  落翩震動的目光落在滅幻身上瞬也不瞬。林千千呆然，貝莎恍然，狄撒平靜。

  “但是，映暹前輩好像因為什麽事，不記得了，不記得自己了。他中了一種沉眠咒，憑借一張署有自己名字的書信，執行使命。”

  滅幻心裏百感交集，眼下一雙雙令他信賴的目光，那樣渴知，他不得不越講越多。

  “很奇怪，映暹前輩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更奇怪的是，好像還有除他以外的前輩在暗處策動什麽。今天神殿的事就是證明。小棄刺殺皇王，杜風被下令處決，梵汐和那些樂師一起被焚刑。”

  和大家交互了片刻的眼神，接著道：“小棄怎麽會刺殺皇王呢？小棄還沒有找到，但是我猜，映暹前輩一定會找到她。所以我們不用擔心，等見到映暹前輩，事情自然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