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幻林千千又一次夜訪公府，潛入私宅麵見通召。通召又在書房裏，便是老地方他們藏了一藏，這次落翩沒有出現，他們上前光明正大推門而入。

  又一次見麵，杜風險些驚掉了下巴。

  “是你！”

  “大人別叫。”滅幻說。

  杜風將他上下打量，還是那副文武兼具的打扮，衣服款式有所改變，清爽短發下半隱著一隻耳圈，男性魅力升級了。隻有林千千知道，那是遇見小丟後才有的改變。

  “你們想幹什麽？”杜風一臉驚訝。

  文質武風的滅幻慎然道：“我們想和大人好好商量一件事。”這時千千不聲不響把門關了。

  “你們怎麽進來的？外麵沒有人攔的嗎？”杜風抑住一些怒氣，臉上躍出犀利的表情。

  千千想震震他，所以放大話說：“大人，你不知道的，就算是皇宮我們也能來去自如。”她用的是一種不緊不慢病人一樣的語氣。

  滅幻說：“大人，你打算還要處死今天刑場上沒有燒死的女犯嗎？”

  千千保持剛才的語氣說：“今天下雨，神靈已經給了你啟示，是要你放過她，你覺悟到了沒。我們想把偷供賊帶走，但是我們不想做得極端，畢——竟，這兒有個人和我們是朋友，他麵子大的話，大人或許可以給他麵子而給我們麵子，聽我們一番呈述，然後放人。”

  杜風手在軟和的衣葉下一放，向他們走近兩步，神情冷淡，說：“你們說的朋友是哪個？是想調戲本大人嗎？”

  “大人，”滅幻這時發自真心想和他友愛，“我們相信你是個好官，請你別介意我們這樣擅闖。那個女犯隻是一個可憐無辜的姑娘，她叫小棄……”

  “故事我已經聽過了，你們不用跟我羅嗦！你們要是想補述什麽最好先報上你們的姓名，還有你們的什麽朋友？”杜風心裏有點亂了，他現在急於知道這兩個氣質不凡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大人，別這麽大的火氣。我們的那位朋友就是你身邊好像挺受信賴的師爺啊。”千千說。

  “什麽！你們跟我的師爺是朋友？”杜風眼睛瞪了瞪。

  千千這時候警覺地朝門邊一看，生怕落翩這時候跳出來。

  “本來不想提到你的師爺，但他確實和我們認識。”滅幻淡淡說。

  “你們敢和薛廣對證嗎？說你們和他認識。”杜風簡直有點哭笑不得，他們竟然認識師爺。

  “不用。”滅幻說。

  千千也說：“他怕我們揭他短，所以可能要裝不認識我們的。”

  杜風神情一緊，說：“你們就算是薛廣的朋友，我也不會答應你們放人。我已經想過不追究你們這些偷供賊的同夥了，你們保好自己吧。”

  “薛廣？”滅幻終於忍不住好奇。

  千千也很好奇，說：“你的師爺叫薛廣嗎？”

  杜風恍然說：“你們果然是亂講的，你們連薛廣這個名字都不知道，還敢說認識師爺！”

  千千：“你這個老爺真難纏，我們本不想提你的師爺，現在就問你放不放人？”

  “放人？你們以為法場躲過一劫，她就連牢都不用坐了嗎？”杜風嚴詞厲色道。

  “要關多久？”滅幻連忙問。

  “少說幾年。”杜風並不情願地回答。

  滅幻鬆下口氣來說：“能贖她出來嗎？”

  杜風多驚訝，這還不確定的事他們就當青樓買賣談起來了？

  千千說：“任何事都是可以商量的，既然死刑都改坐牢了，出個價我們贖未嚐不可以。”

  杜風想大罵荒唐。

  林千千又說：“大人，天都有意幫她，你又何苦不渡她。”

  滅幻續道：“大人出個價，多少錢都可以。”

  杜風忽然心中鬱悶一散，茅塞一開：眼下為接待皇王親駕資費緊張哪。

  “與其把一個弱小的丫頭關上幾年還不如用她換些錢更實用，大人，你說是不是？”林千千說得正切他心。杜風再也憋不住了，峰回路轉問：“你們能出多少錢？出得起嗎？”

  滅幻連忙說：“大人開價。多少……少收點吧。”

  千千說：“二百兩？”她生怕杜風反悔，趕緊起了個價。

  杜風一陣沉寂後靜靜說：“兩千兩。”

  滅幻和千千對視了一眼，猶豫。

  杜風補充說：“黃金。”

  那兩人眼珠子差點蹦出來。

  千千說：“你報個能接受的數行嗎？”

  滅幻說：“大人，我們並不寬裕。”

  杜風說：“那你們就回家去吧，別和我廢話了。”

  滅幻說：“少一點行嗎。”

  杜風說：“一點都不能少。我還想加的。”

  千千說：“看在我們畢竟隻是小百姓的分上就別那麽貪心吧。”

  杜風說：“是小百姓就本分回家待著，不要仗著你們有點本事就來我公府鬧。”

  千千說：“有點？你還沒見識到我們真正的厲害呢，要見一下嗎？”

  杜風大怒：“你們是想向本大人示威嗎？我馬上叫人把你們抓起來！”

  這時滅幻妥協說：“兩千兩黃金我們出。”

  杜風怒氣稍平，說：“現在是五千了。”

  林千千驚掉下巴，滅幻陷入沉默。

  不多會兒，書房裏就有四個人了。師爺被請了過來，為了公府能有五千兩黃金的收入，他毫不否認他和滅幻、千千認識，可以為他們作保，立下五千金的債據，而且是公債字據。上麵清楚明白提到從小棄出獄後開始計算時間，隻有三日期限，如期限內未能償清債務將依法追究債務人的刑事責任，並收回贖犯，判處死刑。字據下麵兩人的簽名“滅幻、林千千”，一絲不苟。

  “你們明天早上來接人吧，就從明天開始計算時間。”落翩把債據一收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據說這樣最保險。那兩個人至始至終都死氣沉沉盯著他。

  杜風說：“你們要是背不動這個債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老爺，你放心吧，他們有辦法弄到錢的。打家劫舍也會去弄的。”落翩替他們表決心說。

  杜風有點擔心了，忙說：“以他們的本事恐怕真會去打家劫舍，要是那樣，現在就把他們關起來。”

  “那倒不必，他們就算劫也是劫富劫惡，這個我了解。”落翩說。

  稍後，落翩陪著那兩人一同走出書房，當是送朋友。深深夜色下，彼此看不清表情。

  不等那兩人質問，落翩率先說：“本來這事我也隻想順其自然，任其發展。你們跳出來要救人，我其實也想相助。但主意是我給通召出的，我不能反口。而且望朱人對供亭失竊著實痛恨，民意難違，偷供賊燒肯定是要燒的，所以我的打算是弄個障眼法，虛了此事，我還用眼神暗示了你們。”落翩看向一臉茫然的滅幻，他顯然在重新回味當時法場上落翩給他的眼神。

  林千千說：“你不是事後顯示友好編的這通話吧！”

  落翩不辯解。

  “你隱藏也太深了。我們真以為你鐵了心要燒死小棄。”林千千又說。

  落翩說：“連老天都覺得她不該死，我豈有那麽盲。”

  “那你什麽都沒來得及做？”滅幻問。

  “你們呢？”

  “當然。”林千千說。

  “所以就是老天顯靈了。”落翩淡定道。

  可是三人心中都很疑惑，究竟是什麽樣的老天在顯靈？小棄又為何值得老天憐恤，動用天象來解救她？

  “凡人當然覺得是老天顯靈，但我們可不可以再具體化分析一下。”林千千細思說。

  一晌後，“落翩你怎麽看？”林千千問，滅幻也在指望他發表見解，誰叫他是性子沉穩仙齡排行第三的長齡大哥。

  但是落翩說：“我和你們一樣，看不透。”接著淡淡說：“散了吧。”

  “慢著！”林千千跳到他前麵攔住，“你可不可以幫我們跟通召再談談，五千兩黃金是什麽概念？我們去搶嗎？能不能改成五千兩白銀？”

  “本來通召並不貪財，多少錢都無所謂。實在是這次望朱財庫吃緊，皇室每年都派人來祭神祈福，行的卻是縱樂之實。上一任通召就是不堪財庫危機卸任跑掉的，不然哪來這麽年輕的通召。馬上皇王親駕望朱，開銷巨大，一筆款子突然送到麵前，年輕的通召視如救命稻草，你們還是速去籌錢吧。”說著已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