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單方麵的人情
作者:易顯非      更新:2021-03-01 21:18      字數:3611
  聽說一切都是誤會,不戒和尚知道儀琳沒有對令狐衝情根深種,便勉強放過了田伯光,喝了幾杯酒就走了。

  楊秋亭原本以為儀琳已經喜歡上了令狐衝,但聽田伯光說,以他多年的老眼光看,那小尼姑隻是生性單純羞澀,眼睛幹淨純潔得很,沒發現她動什麽凡心。

  想到由於自己的插手,令狐衝沒有為了儀琳被砍得幾乎橫死當場,沒有了原著中治傷的傷心欲絕,曲洋和劉正風都活得好好的,也沒有了半夜授譜的浪漫。令狐衝隻是那日在嶺下被田伯光揍了一頓戳了兩刀,之後便一切順利把她送回了定逸師太身邊,並非十分的驚心動魄,楊秋亭心內暗歎,他好像做了一點小工作,免了一個小姑娘的單相思。

  他正若有所思,便看田伯光在他麵前搖手。

  “幹嘛?”

  田伯光笑嘻嘻道:“小師弟,你一出現,我就沒法幹活,我都不知道我是喜歡見到你,還是害怕見到你了。”

  楊秋亭簡直服氣了:“那這樣的話,我還要說聲抱歉咯?”

  “咱們誰跟誰,客氣什麽。”

  “你贏了。那你怎麽不說,這裏是衡山派的地盤,你在這裏搞事情,人家莫大先生就算寬容大度,卻也不會容忍呢。”楊秋亭給他倒了一杯酒,“喝吧,別說話了。”

  “我覺得,這杯酒喝不大下去。”田伯光的麵色微微一變。

  楊秋亭轉頭一看,就看見有兩人站在樓梯上,正惡狠狠地看過來,身後還有十來個家丁打扮的人跟著。

  “師兄,你幹了什麽好事?”楊秋亭一看那些人是家丁打扮,腦中的第一個念頭,是哪家的姑娘受了欺負,請人來找田伯光尋仇來了?

  田伯光冷笑一聲,卻不說話。

  他不說話,有人說話。

  那帶頭的兩人都是三十來歲,一身灰衣渾身煞氣,一看就是江湖中殺過人的,與身後那十來個看著凶但沒殺氣的家丁呈鮮明的對比,而據楊秋亭親耳所聽,這二樓是來了這麽些人,一樓大門口還有些嘈雜的聲音。

  那麵容刻板的灰衣男人走過來一步,冷冷道:“田伯光,你這該千刀萬剮的淫賊,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田伯光嘴一咧,隻是冷笑。

  另一個灰衣人是個三十來歲的婦人,也是麵色森寒:“崇古,不必跟他廢話。”

  兩人擺好了架勢,隻是楊秋亭看著,他們好像沒有要清場的打算,像是要連自己一塊兒解決。如果這是田伯光非禮了人家小姐,家人尋了江湖殺手來,那即便是他也不能說什麽。

  “你欺負人家小姑娘了?”楊秋亭小聲道。

  “我可沒有。”田伯光咬牙切齒道。

  田伯光的處事行徑有問題,但他從不對著楊秋亭說胡話,他說沒有,那楊秋亭就知道大概是誤會。

  楊秋亭站起身來,拱手道:“敢問兩位……”

  “無幹的人都給我閉嘴!”那灰衣婦人看著他們嘀咕的動作,吼道,“田伯光,你害得羅大小姐失了身子,今日老娘就把你那活兒剁了!”

  她此言一出,明顯就讓人看出了她不是羅家人,因為她身後那十幾個家丁都是麵色一白,聽聞大小姐失身的事傳出去,麵上都帶了憂色,而這兩個灰衣人卻沒什麽感覺。

  楊秋亭實在不習慣聽人這麽說,頓時麵色慘不忍睹。

  而田伯光臉色一沉,心道這羅家人好不要臉,明明是你家姑娘私會情人沒了清白,隻因為他路過撞見,那羅小姐回去後就全賴到他頭上。但他本來就不是什麽世俗意義上的好人,就算出言解釋旁人也不信,而且還會讓其他人都以為他怕了這兩人,直接跑又太丟麵子,所以沒得解釋,直接開打而已。

  他不出言解釋,楊秋亭見那二人也沒有多說的意思,隻好奉陪,等這些人走後再細細問是怎麽回事了。

  那一男一女是江湖上有些名氣的殺手,男人叫做王崇古,女人叫做張芙蓉,王崇古用刀,而張芙蓉的暗器袖箭是很厲害的。

  當田伯光一邊揮刀擊落張芙蓉發出的袖箭,順便向楊秋亭科普知識的時候,楊秋亭才發現自己雖然也走南闖北混跡了幾年,但對這些的了解還是有所欠缺,畢竟他從來不關心有哪些殺手在接活兒。

  不過從他還算好用的腦袋裏翻出的另一個消息,就是後來追殺向問天和令狐衝的那一堆人中,有一個叫王崇古,還有一個叫張芙蓉。

  王崇古的刀不算快,但是很凶,張芙蓉不怎麽近戰,隻是離了幾步衝他們不停的發袖箭。

  這麽短的距離之內,暗器很難抵擋,尤其是楊秋亭還在注意著,打掉暗器之後要控製著每一支袖箭都飛到地板上或者天花板上,不要亂飛亂撞傷了路人。而那張芙蓉可不用顧忌,對著他們就發射,她的袖子裏好像有無數支袖箭,讓楊秋亭沒完沒了地擋著,不由得頭大如鬥。

  他在劉家的時候,兩次擊落費彬和丁勉的暗器,都沒感覺到這麽煩心,倘若丁勉發的那銀針不是一根,而是千百根,他就無法應對得那樣輕鬆了。

  王崇古持刀與田伯光戰在一處,但他顯然比不上田伯光的刀法,幾次遇險,張芙蓉用暗器協助也全被楊秋亭掃落,那十來個家丁聽著張芙蓉的號令,揮舞著刀棍便衝上去。回雁樓二樓十分寬敞,他們這一打,周圍的人飯都不吃了一個接一個跑走,有兩個躲不掉的還翻窗戶直接跳下去了,故而場地一清,那十幾個人圍上來的動作十分順暢。

  楊秋亭不想殺人,畢竟這些人又不是衝著他來的,田伯光倒是想宰了這堆人,無奈他們人太多,自己若是不管不顧殺人,隻怕顧此失彼,麻煩得很。

  他們對視一眼,老老實實不再分開,先把這些人打退再說。

  田伯光的狂風刀法如疾風驟雨,楊秋亭的木劍專挑袖箭,看著動作慢,實際上絲毫不漏,他們這一快一慢配合默契,看得張芙蓉暗暗心驚。不光她,連一些旁觀的吃瓜群眾都能看出來王崇古他們遲早要落敗,隻是那用木劍的男人現在不知為何手下留情了,所以這些家丁還沒有傷亡。

  突然,一個家丁的臉上變了顏色,盯著楊秋亭道:“他是五年前的那個人!”

  他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有些發愣,緊接著卻又有三四個人看著楊秋亭的臉露出震驚的樣子。

  楊秋亭也是發愣隊伍中的一員,五年前他才剛開始闖蕩江湖,哪裏會招惹什麽羅家人?

  ……等等,姓羅。

  楊秋亭手上不停,忽然把一支袖箭原路打回,隻聽張芙蓉一聲悶哼,乍一鬆懈便右手中了招,登時發不出暗器了。

  “你們在姑蘇城外見過我?”楊秋亭這麽一問,那幾個家丁頓時麵目有些發抖。

  楊秋亭想起來了,五年前他和左挺在姑蘇城外看河燈,救了一個被十幾個家丁圍堵的馮不語,那些家丁就是羅家的,後來被他趕跑了,直到現在,還有幾個家丁認得他的容貌。近來羅家小姐失了身,羅家請了江湖殺手來對付田伯光,又跟他撞上了。

  楊秋亭更覺得奇怪了:“怎麽會從南直隸一直追到了這裏來?”姑蘇離衡山城不說千裏迢迢,但距離也不近啊。

  田伯光一刀砍在王崇古的肩上,幾乎砍掉了他的一隻臂膀:“小師弟,你們是老熟人?不過我路過的是衡陽城,不是姑蘇城。”

  一個家丁訥訥道:“五年前的那件事後,我們羅家就遷到了衡陽。”

  他們這些人隻是普通家仆,但也不傻,不光不傻,還頗有眼力見,見到那兩人明顯還有餘力,自己這邊這麽多人都拿他們沒辦法,本來就存了逃生之心。後來看到張芙蓉右手中箭,王崇古又幾乎被砍掉胳膊,家主花重金請來的兩個殺手顯然沒了再戰之力,他們再不求饒就是傻了。

  雙方就此罷戰,田伯光頗有些不耐煩地告訴那些家丁,那天晚上他隻是路過,不是成心打擾羅大小姐和情人幽會的,更沒有對那位大小姐起什麽心思,又在楊秋亭八卦的眼神裏吐出了那情郎的姓氏,才放那些家丁跑了。

  那些家丁不算江湖中人,田伯光也不打算拿他們怎麽樣,趕走就算了,但王崇古和張芙蓉這倆要錢不要命,拿了賞金來堵他的就不會這麽輕易被放過了。

  田伯光直接點了這兩人的死穴,冷笑道:“這麽多年,還沒有哪個殺手敢接對付我的任務呢,他們倒是有勇氣。”

  楊秋亭抽了抽嘴角:“哼,你要是不當采花大盜,會有今天這種事麽。”

  田伯光咧著嘴道:“哈哈,女色會壞人心神,不壞人心神也要貼上來找麻煩,還是手裏的刀靠得住。”

  楊秋亭嘿嘿一笑:“無論手中的刀有多快,一個靠譜的師弟都是作用更大的。”

  田伯光無奈地讚同:“那當然,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師弟就是你。”

  楊秋亭哼道:“那是因為你一共就倆師弟,其中一個還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壓根抓不住碰不著的。”

  田伯光大肆讚揚:“就算天天碰麵,我還是覺得你最好。”

  “別指望我因為幾句好話就高興起來。”話雖如此,楊秋亭還是很喜歡聽好話的,高高興興地點頭。

  楊秋亭不喜歡跟女人有過多接觸,田伯光也懶得碰她,勒令張芙蓉用僅剩的那隻手掏出了身上帶的銀票,賠了回雁樓的損失,他們拎著王崇古和張芙蓉就出了回雁樓。

  “小師弟,你怎麽笑得這麽奇怪?”

  楊秋亭繼續皮笑肉不笑:“我在想,以後見到那位使者,需不需要邀功呢。”

  王崇古,張芙蓉,這倆可是日後逼得向問天背著敵人當肉盾來一邊逃跑一邊擋暗器的,結果現在直接栽在田伯光手裏了,那日後若是向問天和令狐衝還會碰巧一起逃命,追擊他倆的敵人就少了兩個。

  這算不算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王老子欠了他一個人情?

  楊秋亭唇角微勾,眼裏劃過一絲冷色,看得田伯光抖了又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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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計時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