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百四十四
作者:皓月無影      更新:2021-03-01 20:09      字數:5086
  妖君寵要去處理事務,潤玉也有事要處理。

  鄺露將天界送來的公務文函又送了一些放到桌案上。

  潤玉正在處理手邊的事,也沒太注意。

  鄺露見他如此,從袖中拿出一幅卷軸,放到了文函之前,然後退後三步,等潤玉自己發現卷軸。

  果然沒多久潤玉就發現了這突兀之物,側眸看看鄺露。

  鄺露避開了他的注視。

  潤玉放下手中的筆,打開了卷軸:隻見畫中的年輕男子清雋秀美、貴雅高華,身上自有上神仙靈與天族的威儀,還有飽學之士的儒雅,讓人很自然的便會生出幾分敬仰,不因他年紀尚輕就生出輕視之心;這畫畫的栩栩如生,仿若此人就在眼前;旁邊沒有作畫人的落款或者印章,隻是寫了兩個字——瑢霽。

  但因這兩個字,潤玉握緊了畫軸:這是龍兒的筆跡,她的字很好認,俊秀大氣還有一絲不羈,放下畫軸。

  “這畫,哪兒來的?”問的自然是鄺露。

  鄺露拱手“是,是妖君閉關前親手所繪。”

  “我問的是,畫從哪兒得的?”潤玉問的嚴肅“鄺露,你好大的膽子。”

  “陛下。”鄺露跪了下來。

  “是啟族後代?”潤玉挑了一下眉“我知道天界自然有人不願我與龍兒琴瑟和鳴,沒想到,你也是其中之一。”沒想到三娘傳來的消息這麽快就應驗了。

  “鄺露不敢。”鄺露俯下身“鄺露隻是怕,怕陛下再受到傷害。”

  “這畫若真是龍兒所繪,非是她親近之人難以得到。”潤玉冷冷看著跪伏在麵前的鄺露“我如今才明白她為何非要在剿滅姬少卿那夜拽著我睡在她身側。”姬少卿在這五萬年裏恐在她身側也埋下不少人“鄺露,你也是知書識禮,聰慧澄淨,怎會被這小伎倆騙了?”

  鄺露有些不解“騙了?”

  “若是她真記得,一個把自己恩師都害死的人她恨都來不及,怎會畫這樣的畫?”潤玉知曉的事鄺露並不知道,對龍兒來說她與瑢霽根本不在可能,殺母之仇她放不下,吞噬忘情丹的她每每說到此也是心緒難複“再者雖然筆記相似也不能證明這畫就是她親手所繪,你我都沒有見過她繪畫,單憑‘瑢霽’兩個字,你怎知不是熟悉她筆記之人臨摹?”

  “可也不能證明不是她所繪,陛下,鄺露隻是怕陛下再受情傷,且這次與上次不同,妖君她,會傷的您更深。”鄺露真的很擔心“雖然上次她沒有向天界宣戰,但並不代表她就此放下仇恨了,若她隻是在等待時機……攸寧公主之事,您怎能肯定她真的不知情?”

  “本座已知。”潤玉將畫卷扔回了鄺露麵前“退下。”

  “陛下!”鄺露沒想到潤玉會是如此冷淡的反應“此事請您一定要徹查。”

  “本座說了,已知,退下。”也是對鄺露,他才說了第二遍。

  鄺露額頭敲在地上“陛下——請您明察。”

  七殺星君疾步來報“陛下,夙長老的人和我們的人起了衝突,已經動了刀劍。”

  潤玉蹙眉。

  半炷香後,琳琅宮主殿。

  妖君寵拉看著潤玉給她的畫軸“這個,真好看。”看看畫,又看看潤玉“什麽六七分像,根本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怪不得老爺子和師兄咬定你是瑢霽轉世,嗯,不過呢,你比他更有帝王威嚴。”

  夙三娘瞪妖君寵:現在是說這個時候嗎?“主上,血妖的血食若無人相助斷不可能逃走,如今已經查實就在天界人的居所,這血食我斷不能放過。”

  “你們已經折磨她二十萬年!”一個麵容清秀的女仙怒駁“還不夠嗎?”

  “不夠!”妖君寵目光落在畫卷上“生生世世我都不打算放過她,本座規勸你這個小仙侍,就算滅了長洲,妖界都是要帶回那隻血食。”

  女仙見她如此雲淡風輕的說“妖君寵,你根本沒有忘記瑢霽族長,為何就不能放過他母親?”又轉對潤玉跪下,“陛下,子衿公主畢竟是天家之人,求陛下開恩,救她於水火,她已經瘋了,二十萬年無日無夜的折磨啊,什麽樣的仇怨要讓天家公主如此償還?”說到動情處啜泣嗚咽。

  妖君寵還在欣賞手中的畫卷,淡然“弑母之仇。”

  四字出來,眾人皆驚,包括夙三娘,都驚看於她。

  妖君寵還是那般慢條斯理“一日為師,終身為母,對我而言就是弑母之仇,養恩大過天,你家神仙怎麽想是你家的事,於我而言沒有比這更大的事了,我當初願意鳴金收兵就是因為她被兒子送來了,我不管你是想複啟族被分裂之仇,還是可憐你家主子被妖界折磨了二十萬年,而今交出血食倒還罷了,不交出……我能鳴金收兵,便也能再度調兵譴將。”抬起眼眸,看向那女仙“畢竟這也是你們的目的之一,離間我與潤玉的感情,那就看看我這條妖龍能不能踏碎九重天,把你家天帝俘成本座禁臠,我告兒你,要麽你們天界的人高高興興的喚我一聲天後娘娘,從此天妖兩界太太平平,同享六界繁華,要麽就血雨腥風之後哭哭啼啼的跪在我麵前看我如何在被我打下天界中作威作福,聽聽你家陛下被妖界上下尊一聲‘君後殿下’。”用這種離間計?你們當我傻啊。

  老君無奈。

  破軍震驚:果然是女妖君,什麽都敢說。

  妖君寵瞅瞅潤玉“你自己說吧,要做陛下還是做殿下?”讓你選。

  夙三娘順勢看向潤玉。

  嫵邇來稟告“夙長老,已經抓住助血食逃走的逆犯……”

  “送誅靈台,一個都不留。”夙三娘還不等嫵邇說完就明琅“滅身毀靈,七魂七魄全部給我誅滅!”用這句話向天界諸人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陛下!”女仙跪著爬到他腳下“陛下,求您救救子衿公主,求您了,她畢竟是天家長輩,是我啟族族長夫人,陛下,求您了,求您救救她。”

  妖君寵慢條斯理的將畫軸收好“鄺露,看看你給你家陛下惹得什麽麻煩,啟族早已消亡,對天界沒有任何幫助了,但是啟族之人看來還做著天界大族的美夢,血食在我妖界已有二十萬年,啟族後嗣要救她,怎麽不找太微啊?早不出來晚不出現,非要在潤玉為天帝時鬧出這番事?不就是看他心軟可欺;若他救了,定要與我反目,不救,啟族之人就會在天界大方厥詞,話說天帝如何不顧天界之人,前有花神錦覓,後有子衿公主?”放回鄺露手中“我早跟你說過,別給我惹事,本座不惹事,也不怕事!”彎起嘴角“鄺露,潤玉是我的,你過去膽小怕事不敢明言,現在更沾不到!”

  “我沒有!”鄺露脫口辯駁“我隻是怕你傷害陛下……”

  “如今是誰傷害他的威望,將他陷入兩難!?”妖君寵美眸凝厲,聲音不響,但字字叱責“啟族之人對你許諾了什麽?是答應你相助救回血食,讓她以天家長輩的身份,逼天帝納你為妃?還是重聚啟族之後,收你做她的幹女兒,以啟族公主的身份婚配天帝?!”

  “我沒有,我不是你說的那般,我和啟族人沒有什麽聯係,隻是她拿來了畫,我以為你會對陛下不利,我不是妖君口中如此心機深重之人,我沒想過什麽天妃什麽公主身份。”鄺露有些百口莫辯,更著急自己被妖君寵說的如此處心積慮“陛下,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你說你沒有,可你怎麽知道啟族之人沒有這份心?”妖君寵疾言厲色“如果說你沒有想到,隻能說你愚蠢,啟族若是因血食的回歸而重聚,啟族後嗣的境遇可能會大有改觀,可是天界現在的格局就會被打破,你怎知天界其他族群不會因此受到損害,從而影響潤玉對天界的掌控?”

  鄺露一怔:她真的沒有想過妖君寵所言之事,不由看向了那個女仙。

  女仙將頭壓低。

  妖君寵看見了這一幕“不說天界,就單說回去的人,她在妖界受刑二十萬年,心誌瘋魔,對我與妖界更是恨之入骨,她若回天界,我與潤玉婚約被毀不說,你能保證她不會造成一場腥風血雨嗎?你的天帝若是因此戰敗,會是什麽結果?你可考慮過?”

  鄺露被她質問的更是一臉震驚。

  妖君寵回眸“潤玉,她說她沒有,你說我會相信嗎?”

  “將子衿交回。”潤玉在此事上不站立場“她已經不是天界人,妖君有句問的好,若要救,早就該救;鄺露,你質疑妖君當初息事寧人的目的,如今你自問啟族人在此事借你又是何目的?難道不是妖君所慮?是為了毀本座聲譽,動搖本座根基?”

  鄺露猛抬頭,連連搖頭“不,不,陛下,鄺露沒有,鄺露發誓,若存半點這般的心思,天誅地滅。”

  “她還是舍不得把你交給我,畢竟我不是上神,而是妖君,她自認為忍得下花神,因為覺得控製得住她,或許也是因為知道她不愛你,而對我,她是又妒又羨,又在心底恐懼控製不住我了;明明她先比我遇到你,一直忠心耿耿,甚至能愛屋及烏的伺候花神,在你最孤獨寂寞的時候她也自信能一直陪伴,卻不料突然殺出我不速之客,短短年月就要與天帝談婚論嫁。”妖君寵站到了潤玉身側“又因為其父被我討厭而莫名被你疏遠,故而失了分寸,明知啟族人心存不良,還助紂為虐。”

  鄺露淚眼婆娑“我沒有,我真的沒有,陛下,我沒有。”

  “若沒有,就讓啟族人交出那人。”潤玉公事公辦“此事沒有發生過,啟族已消亡,其族後裔雖有此族血統,但更該順應時事,不該心存僥幸,亂我天界;破軍,上元仙子君前失儀,罰降仙位一等,送回玄州府邸思過三月。”

  鄺露百口莫辯“陛下。”真的沒想到事情會這般發展。

  “是。”破軍接旨。

  有仙侍走到鄺露身邊“仙子,請吧。”

  鄺露見潤玉偏頭不看自己的模樣,也知道自己這次是魯莽了。

  老君也知道,這次的事必須快刀斬亂麻,不能讓啟族之人禍及天界,妖君是在叱責鄺露識人不清,被人利用,有幾句話便點在點上,啟族曾經在天界舉足輕重,如果重聚必定讓天界現有格局被動搖,更何況子衿公主身為天家長輩,她對妖界恨之入骨,若回天界必定煽風點火、興風作浪,她曾經讓六界都血雨腥風,而今再也不能讓她如此。

  破軍這時帶著軍士而來,他們架著一個柔弱婦人“陛下,已經找到她了。”

  夙三娘看到了那柔弱婦人“逃?這裏是妖界,你逃到哪裏去?”

  “陛(下)……”啟族女仙見狀剛想再度求情,卻突然沒了聲音,再也發不出半個音來。

  老君拱手“兩位陛下,既然丟失之物已經查到,不如就此了結。”抬手間,將那心思叵測的女仙身影化去。

  潤玉點點頭,默許了老君所為。

  天兵便將架著婦人交還妖界軍士。

  沒想到此刻那婦人突然發力,掙脫沒有防備的軍士就朝潤玉撲來。

  “兒啊,你怎麽這般狠心?為了這個妖女要將娘親送回,那是求生不得、求死無路之境,瑢霽,你不能這麽對我,你已經轉世為天帝了,你是天帝了呀!”子衿雖然發力,但還隻是抓住了潤玉衣袍的下擺,她死死抓著“瑢霽,你就這般恨我嗎?你救救娘親啊,娘親求你了,瑢霽。”

  “他不是瑢霽……”妖君寵居高臨下,斜眸她“我娘騙你的,他不是。”

  “他是瑢霽,他是瑢霽!”子衿躺在地上,雙手死死抓著他的下擺。

  蘇三娘蹲身到婦人身側“你若覺得他是瑢霽,就更該跟我回去,乖乖做血食,隻有你在這裏受苦,他才能坐穩天帝之位啊,你不是做娘的嗎?做娘的為了子女什麽都能付出,怎麽輪到你就不行了?”

  “不、不、不,瑢霽,救救我,救救娘啊。”子衿的十指死死抓著衣袍下擺“瑢霽,娘是天家公主,娘不是血食,娘是公主……”

  錦袍下擺被撕裂,她被人套入了麻袋,拖了下去。

  潤玉低頭看看下擺破損的常服,心中憋悶“我們去幽冥,越快越好。”怕夜長夢多,就怎麽多事沒停呢?

  “那啟族那些人呢?”妖君寵第一反應是這個“此事肯定不止那個女仙。”還有與他們有所勾結的妖界之人,應該還是姬少卿布下的暗樁。

  潤玉臉色鐵青“我這就去收拾他們!”大步走離:自己成個親怎麽這麽難?

  老君便也告辭。

  妖君寵歎口氣,轉看夙三娘“娘,這件事,你沒參與吧。”這些年夙三娘一直盯著啟族的人,她不信此事三娘不知。

  夙三娘眼神不定“所有的事不都是在掌控之中,就是剛才讓血食撲了他一下。”剛才所謂血食發力她暗中操控,不過也是順勢而為“我已經對女婿很優待了,讓啟族的人隻能利用鄺露,也讓女婿知道天界沒他想的那般太平,然後讓血食聽了最後幾句話而已。”

  妖君寵一臉生無可戀“娘啊,您真是我親娘。”她不在乎三娘利用潤玉再度誅心得到希望又絕望的子衿,而是有些在意三娘用此法讓潤玉身邊連鄺露都沒了。

  夙三娘冷嗤一聲“那她若一直待你的心思純良便也不會被我利用,我也隻是利用啟族人看看你未來夫君身邊此人是什麽心思,你是不在意這些小侍女,可做娘的不放心,特別是這個鄺露,難保未來不會有事一個溱宓,如今讓女婿看透她的心思不存,以後就算再用也心裏有個底。”

  妖君寵又歎口氣:自家娘,能怎辦,隻能順著。

  夙三娘上前“龍兒,娘要的不過就是你幸福,為此娘做什麽都不在意,在此刻曝出此事也是要提醒女婿,前有花神自刎博同情,後有鄺露誣陷拆你倆,你們的事有很多不安定因素,他得心誌堅定才行,你別怪娘逼他太甚,你以後是要為他生兒育女的,這吃的苦還要多,如今逼他多點,也為了我兒今後日子舒心。”抬手摸摸妖君寵的發,一臉慈愛。

  妖君寵看著這慈愛的娘:也是,有些事還是早點暴露出才是,既然啟族這麽上趕著找她麻煩,不如就讓潤玉盡早處置了,也免得成親後他們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