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四
作者:皓月無影      更新:2021-03-01 20:06      字數:3577
  龍君寵回到天界的時候,天界都天黑了。

  走到宮苑內,看見他坐在如今真實的大榕樹下,那張被他劈碎的石桌又換了一張,他已準好了一桌酒菜,似乎正在等她。

  潤玉也瞧見她“你回來晚了,罰一杯。”

  龍君寵走了過去“我剛才和小混賬喝過了誅心酒,不想喝了。”

  潤玉放下酒杯“也是,你還是喜歡和他喝酒……”

  “所以不知陛下可否願意為我煮一杯醒酒茶?”龍君寵此刻不想喝酒,隻想飲茶了。

  潤玉笑起“好。”

  偏殿。

  潤玉行雲流水的洗茶、煮茶、斟茶,動作嫻熟,姿態優雅,任何人來看都是那般賞心悅目。

  龍君寵就坐在他對麵,雙手托臉瞧著他一連串的動作“好看,魚兒,你怎麽這般好看呢?”

  潤玉含笑,斂袖,將一杯茶遞給她。

  龍君寵坐直身體,接過,蘭花指出,三指捏杯,卻沒有立刻喝。

  潤玉動動眉:不喝?

  龍君寵身影一動,再現時已經坐到他身側,身子一歪,靠在他身上,喝了那杯茶。

  潤玉實在拿她無法。

  “再來一杯。”龍君寵將空盞還回。

  他將自己那杯給她。

  龍君寵再飲盡。

  “你這不是喝茶。”依然是喝酒。

  茶盞被扔到桌上。

  潤玉因她突然的粗暴而側眸……下一秒被她撲倒。

  龍君寵扣握著他的雙腕,剛才還柔若蘭花指的手指此刻猶如鋼箍,目光如炬又陰鷙,笑容邪佞恣睢“是啊,我到底喜歡你什麽?這麽多年喜歡我的人那麽多,阿翾正直爽朗、姬少卿癡情如一,太多人都那般的好,我怎麽就這般的喜歡你呢?聽著他將你說成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淺薄之輩,心口的怒火就燒炙的熄滅不了。”

  潤玉瞧著她此刻睥睨天下的邪佞“九華上神捫心自問的答案呢?”那雙眸也幽黑深邃起來,勾動嘴角顯出看不出情緒的似笑非笑。

  “若還為妖帝,根本不會讓這些事擾吾心。”龍君寵彎起嘴角“怎麽偏做了神祗就滿腦子都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的酸語臭詞,都怪你不好!”

  “那九華上神打算如何罰我?”潤玉全身放鬆。

  龍君寵原本緊扣他手腕的手鬆開了,再度是那般柔弱無骨,手指劃過他的手腕“魚兒,我們這一生太漫長,也太孤單,有人攜手相扶固然最好,奈何,有情未必白首,同去常不同歸,我的性子你也清楚,若我冷了,你怎麽辦?”伏在被自己壓倒人的身上。

  潤玉被鬆開了,雙臂一攏,抱住她“我不會冷;龍兒,你可以不相信我,可以不愛我,甚至可以恨我,但是,你絕對不能離開我。”收緊了手臂“我也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因為你便是我的歸處。”

  “懷抱紅顏禍水是什麽感覺?”龍君寵聽著他的心跳。

  他抱的更緊了幾分“無以言表。”

  龍君寵抬頭,舔舔嘴唇,挑高一邊柳眉“你可以用行動言表。”

  潤玉依然是被她壓下的仰天姿勢,瞧著她如今已然不在顧忌的小模樣“突然發現人間的你又回來了,真好。”這是不是也代表她也沒有太多顧慮了。

  “因人都說快活似神仙,所以神仙自然要快活。”龍君寵這回是兩邊眉毛一起挑“陛下,待會兒你要好好伺候本上神哦。”

  “你我都怕寒冷,故,我一定不會讓你冷了。”被九華上神壓著的小天帝,終於翻身,更改了彼此的位子“哪怕你心冷了,你的身子我也要拘著、熱著。”這回換他陰鷙了表情。

  “當初聽人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如今看來老身也免不了俗。”龍君寵仰頭啄了一下在自己麵前邪佞的小白龍“那還等什麽,魚兒,我冷了。”

  潤玉勾起嘴角:好,馬上讓你熱起來。

  翌日一早。

  潤玉已經起身穿戴好了,回眸看了一眼完全窩在被子裏的一團,坐到榻上,伸手拉開一些錦被“龍兒,我去上朝了,你待會兒起來吃點東西再睡,我讓人先送了些星輝凝露,你喝點潤潤嗓子。”

  “泥奏凱。”變成小困龍團的人嗓子都啞了“禽、獸!”

  “總比禽獸不如好吧。”潤玉低頭,扒拉著錦被找尋她的小腦袋“別悶在被子了,要睡好好睡。”

  腰斷了的老困龍反倒又往錦被裏鑽去“困,讓我睡。”抬手將他挖開的錦被拉回。

  潤玉的寢殿裏已經放上了一麵巨大的雙龍屏風,畢竟如今她有時也會睡在這裏,仙侍們出入不太方便,所以放了一麵屏風,擋去一些不必要的尷尬。

  “陛下。”鄺露在屏風外。

  “端進來吧。”潤玉知道她送星輝凝露來了。

  鄺露入內。

  潤玉將自己埋在被中的人挖了出來“乖,先喝點潤潤嗓子。”

  龍君寵靠著他,睡眼迷蒙。

  潤玉拿過玉盞“來,我喂你。”扶著她,喂她喝下“好些了沒?”

  龍君寵也沒回答,就是想睡下。

  潤玉也知昨晚是狠了幾分,哪怕她哭著求饒也沒停止,將她累狠了,不由心內愧疚,扶她躺回“要不要找岐黃仙倌看看?”

  錦被裏的人趕忙露出眼睛“那我就逃婚給你看!”歐!老身的龍腰,動作之間扯動了腰肢,疼她一陣齜牙。

  “可你這般不舒服……”潤玉心疼。

  龍君寵睨眼“怪誰!?”怪你這韭菜吃多了的小獸龍“嗚嗚,老身要逃婚……不逃婚,這以後日子沒法過了。”說到後麵又淒慘可憐起來。

  “那我給你揉揉腰。”潤玉伸手。

  龍君寵抬手打開他的手“泥奏凱。”負氣的鑽回被子前嘟囔了句“壞龍。”拿被子將自己蓋住。

  “龍兒……”

  “去去去,上朝去,人家都說你是因為我才造反的,你要是把天帝的位子丟了,我這禍水紅顏臉要往哪兒放啊,到底誰說要寡淡長久的,這見鬼的一點都不寡淡!”龍君寵累得夠嗆,烏裏烏塗的說“睡了睡了。”

  潤玉哭笑不得,將玉碗遞還給鄺露“那我走了。”

  她沒有回答。

  潤玉起身“鄺露你今日就別跟著我了,守在璿璣宮,萬一罱要什麽幫忙,你就幫襯一下。”

  “是。”鄺露被他留下了,她抬頭時看到了他嘴角彎起的弧度。

  潤玉邁步出門:好吧,過去是沒時間,如今也該他們好好談情說愛一回,總要談談說說,順便再實際操作一把才能感情更好,我是說寡淡,可你說要有趣……這樣‘雞飛狗跳’的日子還真是可以期待一把。

  ……

  天界,某處。

  潤玉走在巨大的一座水池邊,之所以如此巨大是因為裏麵囚禁著一條真龍,原本應該是金色的龍身如今都被酒水泡的有些白了,老龍始終都在酩酊的狀態。

  太巳跟隨在潤玉身後“陛下盡管放心,誰都不會想到此處。”

  潤玉走到龍首前麵,瞧著曾經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它:父帝,你教會了兒臣我天道無情,兒臣自當感激您的教導;這是龍兒特有的醇釀——夢死,您就好好品嚐著,這釀造夢死的水正是來自棲梧宮中留梓池,也算廢物利用,想必您自然很喜歡,那您就在您的酒夢中享受無論怎麽做都不會有人違逆的美夢吧。

  冷冷譏笑了下。

  龍君寵根據夢陀經中的一些提示釀過兩種非常危險的酒:醉生、夢死。

  ‘醉生’可讓重病之人在醉酡中重獲一絲生機,但他搶奪的是他人的性命和壽數。

  ‘夢死’則是讓人活生生醉死在自己的夢中,喝了那種酒就會陷入不會蘇醒的夢中,然後在夢中過了剩下歲月,生生耗盡此人的壽數和肉身。

  醉生實在太過詭異,所以她釀出之後就將酒全部毀去,並且將方子也燒盡了,世上除了她本人再無第二人知道。

  而夢死的酒方子卻留了下來,因為有些鑄成大錯卻無力挽回的人願意用這種解脫,這個方子他正巧看到過,在龍君寵的私人手劄中,以密文的方式記錄,可他也正好知道她所有的密文排列,於是……

  潤玉聞著這醉人的酒香,這酒中都已經浸滿了太微的夢,香氣中含著一種讓人厭惡的靡腐:父帝,你就好好享受自己的夢境,在裏麵天道無情吧。

  轉身。

  太巳立在稍遠處。

  潤玉走下巨大酒池的台階,停步在太巳麵前“如今知道此事的隻有本座與太巳君臣二人,若有第三人知道……”斜眸。

  “小臣明白。”太巳拱手:那他太巳府一家老小的性命就都沒有了。

  潤玉再度起步:太巳負責看管老龍,不過他也不知這酒的名堂,釀造的人也都已經全部殺掉;不能讓人察覺到自己用了夢陀經中的禁術,免得給自己和龍兒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太巳在潤玉走後,走回那酒池邊,瞧著裏麵被泡的發白的真龍,連連歎氣。

  ……

  晚間。

  潤玉將鯉魚拆了刺,澆了湯汁,將玉碟換到她麵前,柔聲“來,多吃點。”

  龍君寵一臉鬱卒“不吃!”半眯著眼“生氣了。”

  潤玉不解她的氣因“不管誰惹怒了你,飯還是要吃的;我們天後娘娘過往不是總說民以食為天,吃飯皇帝大嘛。”

  “皇帝哪有天帝陛下您大啊。”龍君寵撐頭,對他睨眼。

  潤玉實在不知她怎麽又把怒火轉移到自己身上“這幾天我有哪裏做的不對?”自覺沒有啊,他沒有禁她足,也不曾與她口角,而她也都窩在宮中沒去哪兒。

  龍君寵指指他身上的衣服“你今早出門時候不是這套衣裳,請問陛下何時增了一項離家、回家衣裳要不同的喜好?”

  潤玉不由抬臂:因為怕酒味重,他從那處出來後就換了衣裳“去了一個地方,多少有些不幹淨,就更了衣。”

  “哦。”龍君寵執起箸,吃起魚來。

  潤玉見她並不追問,也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