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十九)
作者:山海可移      更新:2021-03-01 18:06      字數:2899
  失蹤許久的荀典死了,他的屍身被一輛無人馬車送到荀府。

  林雲初從江府趕到荀府時,仵作正在驗屍,死亡時間卻一直無法確定。

  荀典的屍身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也不為過,身子被大卸八塊,分明都被藥物和冰水之類的東西浸泡過,沒有腐爛,最後又被拚湊成一個完整的“人”,然後被馬車送回了荀府。

  荀府下人打開馬車時,當場被嚇瘋兩個,凝丹郡主急匆匆趕來確認,才看一眼,便知那就是她最愛的丈夫,當場便暈厥了過去。

  林雲初紅著眼,扶著暈厥的凝丹郡主,要求無論如何也要看一眼屍身,仵作怕林雲初看了也受不住,便沒有再給她看。林雲初還要堅持,仵作有些為難,這時鄭致遠過來勸道,“江夫人,如今荀侍郎不在,郡主又……現下荀家上下就指望你了,你就先別看了,荀尚書乃朝廷重臣,大理寺一定會給荀尚書、給荀家一個交代的。”

  “交代?”聞言,似聽見極其好笑的笑話一般,林雲初忽然大笑了起來。

  笑了幾聲,停了下來,看著鄭致遠冷冷說道,“鄭大人,我記得你們大理寺在查張家一案時,也是這麽說的,可結果呢?結果還不是以天火降罪張家的說辭,便草草結案。張家那麽多條無辜的生命,可曾得到過任何交代?那麽這次呢?這次你們打算將殺害我舅舅的罪名推到誰頭上?推給上天,還是推給鬼神?”

  “小姐……”秋果見林雲初悲痛到有些口不擇言的地步,心中很是焦急。張家一案最後是皇帝定的案,鄭致遠和江澈當時是極力堅持繼續查探下去,這一切林雲初明明都知道的,如今卻還對鄭致遠說這樣的話,到底是已經有些失去理智了。

  “小姐,我們先帶舅夫人回房吧。”秋果一邊拉了拉林雲初的袖子,試圖提醒她清醒一些,一邊朝鄭致遠抱歉道,“鄭大人見諒,我們小姐剛失去親人,情緒有些不好,若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無妨。”鄭致遠說道,看秋果一眼,又看看林雲初,又說道,“逝者已矣,請江夫人節哀順變。至於夫人所說的交代,致遠會全力以赴。”說完,吩咐下屬抬著荀典的屍身、趕著那無人馬車便朝大理寺方向走去。

  “等一等。”

  還沒走幾步,林雲初卻忽然叫住了他們。

  所有人都停下腳步回頭看她,鄭致遠也瞧著她,問道,“江夫人還有何事?”

  “我隻給你們大理寺三日時間,三日後,無論你們查得如何,我舅舅都要入土為安。”

  “這案子一看就很複雜,三日怎麽可能查得清楚?”鄭致遠還來不及回答,他身旁的一年輕小吏便下意識的說道。

  “鄭大人也這樣認為嗎?”林雲初又問道。

  鄭致遠自然知道這案子不好查,但林雲初想讓死者入土為安也是人之常情,於是他點點頭,說了聲好,而後帶著他的人馬走了。

  。。。。。

  凝丹郡主下午暈厥過去之後,一直夢魘不斷,中間醒了一次,傷心欲絕,便又暈了過去,林雲初怕她半夜醒來傷心,放心不下,便一直守在她床邊。

  眼看夜已深,江澈過來喚了好幾次,林雲初都不願意去歇息一會兒。江澈沒有辦法,最後哄騙林雲初喝下了安神藥,她最後困得睜不開眼睛,這才願意去荀府客房歇息。

  林雲初與江澈走了不一會兒,凝丹郡主便被夢魘驚醒了,她的夢裏都是荀典慘死的樣子,醒來,心頭是一陣陣的鈍痛,漸漸的又似乎沒有了知覺……

  嫣紅一身黑色夜行衣,臉上蒙著黑色麵布,尋到凝丹郡主的房間時,正好看到凝丹郡主醒來,因為房中亮著燈,嫣紅能清楚看清房內的情形。隻見凝丹郡主驚醒後,一直坐在床上失神,模樣似驚魂未定,又似失了魂魄,仿若行屍走肉。

  嫣紅看了她一會兒,心中莫名有一陣悲傷便襲來,惹得她鼻子有些發酸。

  人間多疾苦,她是可憐之人,房中的那個女人又何嚐不是呢?凝丹郡主與荀典有多恩愛,她還未來京都之前便聽說了,如今郡主失了最愛的人,那種悲痛她該要怎樣去承受?

  這般暗暗的想著,便更不能讓殺害荀典的凶手逍遙法外,縱身一躍,便從窗子躍進了室內。

  凝丹本是驚魂未定,嫣紅忽然闖了進來,她整個人嚇得瞬間清醒了過來。

  “誰?”凝丹清醒了過來,看到有黑衣人已經闖入了她房內,卻沒有任何的恐懼感,也或許是她如今已經生無可戀,即使現在去死她都不怕,其他的便是無所畏懼了。

  “郡主莫驚慌,我並無惡意,不會傷害郡主。”因害怕被荀府暗衛發現,嫣紅低著身滾到了床邊蹲了下來。

  “你是女的?你到底是誰?”凝丹又問道,神情放鬆了下來,對突然闖入她房內的的陌生女子,她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有幾分莫名的親切感,這讓她有些吃驚。

  嫣紅微頓,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

  或許覺得蹲著不舒服,嫣紅幹脆在地上坐下,身子一側靠著床,而後看著凝丹,反問道,“郡主一定要知道我是誰嗎?”

  “你若不想說,也可不說。”凝丹覺得有些奇怪,對這個陌生女子,她覺得她可以無限寬容她。

  “好。”嫣紅抬眼看著凝丹,又說道,“那我暫且不說。我今日前來打攪,一是為了向郡主確認一些事情;二是我知道一些關於荀典尚書之死的線索。”

  聞言,凝丹無法淡定,眼眶瞬間又紅了幾分,急急問道,“你知道殺害我夫君的凶手?到底是誰這般恨我們荀家?到底是誰?!”她實在想不到到底是誰那般殘忍,殺害了荀典還不夠,還將其屍身大卸八塊……思及此,想到荀典如今已經與她陰陽兩隔,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又流淌不止。

  嫣紅知她傷心,卻不知如何安慰,望著她,緩緩開口,“算是知道一些線索吧,但是郡主得先回答我的一些問題。”

  “好,你問!”凝丹催促道,隨手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淚。

  嫣紅卻一時不語,望著凝丹半晌,最後目光又轉向不遠處的燭台上。燭台上的蠟燭正在燃燒,此刻正發著絲絲細響。

  “你想知道些什麽?”似乎察覺到嫣紅的有些異樣,凝丹的語氣也盡量耐心平和。

  嫣紅仍盯著那燭台,似乎那燭台上刻有她要問的話一般。

  許久之後,嫣紅還在看默默的看著那燭台,正當凝丹失去耐心之時,她終於聽見嫣紅問道,“郡主知道白雨蘭這個人嗎?”

  聞得此言,凝丹一怔。

  白雨蘭?

  似乎是好遙遠、好古老的名字了呢。

  時間過去太久了,她差點都要忘記了這個人了。

  “所以,郡主是知道她的,對嗎?”嫣紅回過頭來,看到凝丹臉上的神情,便知她一定知道她母親。

  似在無邊的黑暗中終於一絲希望的光芒一般,嫣紅激動得眼淚直流,遮蓋住臉的麵布瞬間失了一片,她有些激動,又急急問道,“郡主可以給我講講關於她的事情嗎?為何她的一切似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我尋找了許久,關於她的過往卻還是無法拚湊?這到底是為什麽?”

  凝丹望著嫣紅,因嫣紅戴著麵布,她看不見她的臉,她隻看到她的一雙眼睛,於是她盯著她的眼睛,試探問道,“你到底是誰?你為何要打聽白雨蘭?”

  嫣紅卻苦笑了起來,“我是誰就那般重要嗎?當初名動京都的才女白雨蘭都能被京都城的人們’忘得’一幹二淨,我這個無名小卒似乎就更不重要了吧?”

  “你還知道些什麽?”凝丹的神情變得有幾分凝重起來。

  “我還知吳非負了她,還派人追殺她,吳非是該死之人!”

  “這是什麽意思?”凝丹微驚,不解的望著嫣紅,“怎麽會?那她……現在還好嗎?”有些艱難的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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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嫣紅終於尋到母親故人,她這回能知道母親的過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