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亂(一)
作者:山海可移      更新:2021-03-01 18:06      字數:3799
  陸章傷得不輕,養傷期間又經曆幾次惡化,足足調養了半月有餘,才漸漸穩定下來。

  好在葛雲戰事在陸達率領業州大軍支援後有了好轉,陸章得以在朧月安心養傷。

  但養傷的日子是極難熬的。傷口發疼時,會疼得整宿睡不著;傷好一些的時候,整個人又閑得發慌,隻能看看兵書打發時間。

  堆在床邊桌案上的幾本兵書,陸章已經反反複複翻了好幾遍,書麵甚至都被他翻得起了毛。

  這日黃昏時分,日頭還未落山,陸章靠在床上,又翻起了一本兵書。窗子微開,一縷陽光透過微開著的窗,照進房中,照在他正在看的書本上。陸章瞧見那屢陽光,伸出手去接,陽光便跳到了他手上。

  他抬起頭,順著那屢陽光,向窗外看去,便看見了窗外那棵他整日都能見到的老樹。

  那老樹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樹很高,樹幹很粗,從他的角度望去,隻能看見部分的枝幹和葉子。那枝幹也很粗,那樹葉已經發黃。

  一個人靜靜的望著那老樹,望著那粗壯的樹幹和發黃的樹葉,陸章忽然覺得今日似乎比往日冷清了許多。

  今日為何如此冷清呢?

  視線從樹上挪開,又落到手掌心的那屢陽光上,盯著那陽光好一會兒,陸章才想到了原因。

  原來,今日她沒有來。

  原來,今日林雲芊沒有過來看他。

  他養傷的這些時日,她得空便會過來的,今日怎麽忽然不來了?

  她今日是有事耽擱了,還是她根本就忘記了?

  胡亂思索之際,送飯的小廝敲了敲門,端著食盒走進房內。陸章望著那小廝將飯食從食盒裏取出,一一擺放在了桌案上,猶豫一瞬,開口問道,“我且問你,你可知今日林雲……,不,我的意思是,今日朧月城中可有出什麽大事?”

  那送飯的小廝怪異的看了陸章一眼,而後恭敬答道,“陸將軍放心,朧月城內一切安好,並無大事發生,將軍隻管安心養病便是。”看了擺好的飯食一眼,又道,“將軍請您用膳吧,中秋之後,這天兒漸漸涼了,再一會兒飯該涼了。”說完,收拾著食盒,就要出去。

  “等一等。”剛抬起腳,陸章便叫住他

  “將軍還有何吩咐?”那小廝回頭疑惑看他。

  陸章看那小廝一眼,目光隨即又從他身上移開,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問道,“你可知林雲芊今日去了何處?”

  “林雲芊?”那小廝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哦~您是說林將軍啊,林將軍她今日不在城中,聽說好像是去了望月山。”語氣中滿是對林雲芊的崇敬。

  林雲芊自朧月護城之戰後,在朧月城內就變成了一個傳奇人物,如今提起林雲芊,朧月城百姓想到的都是那個帶領全城百姓抗敵護城的英勇女將軍。

  “望月山?”陸章的眸色暗了暗,“她何時去的?”

  “約莫今日早飯後便去了。”

  “嗯。”陸章垂眸點頭,隨即便沒了話。

  望月山是朧月區域內的名山了,也是朧月城最高的山,聽說在望月山上賞月是最好不過的。但望月山距離朧月城城並不近,即使騎上快馬幾乎也得花上一天的時間,林雲芊今日若是去了望月山,今晚大抵是回不了城了。

  她還是這般貪玩任性。

  從業州一路跑到了朧月,她還是沒玩夠嗎?

  思及此,陸章覺得有些煩躁,抬頭看著站著的小廝,又問,“她一個人去的?”

  小廝答道,“不是,是和西王殿下一同前去的。”

  “隻有他們二人?”

  “原本西王殿下的護衛是要跟著去的,但西王殿下說他們二人武功完全可以自保,護衛不必跟著……”小廝看到陸章的臉色漸漸沉了下去,心中頓時涼了一截,說話的聲音也漸漸弱下去,到最後徹底沒有了聲音。

  “你先下去吧……”靜默許久,小廝終於等到了陸章這一句話,刑滿釋放一般跑了出去。

  房間內又隻剩了陸章一人,冷冷清清的感覺更甚了一些。

  抬眼再看窗外的那棵老樹,恰逢一片枯葉落下,隻見那落葉在空中飄蕩幾下,最後落下不見了……

  。。。。。

  翌日黃昏,林雲芊與元墨從望月山趕回了城中。

  因心係陸章傷勢,兩人一回到城中,便先去看陸章。一到陸章房中,陸章卻不在,一問小廝,說陸章嫌房中悶,今日感覺身子好了許多,便到城樓上透氣去了。

  聞言,林雲芊與元墨具是一笑,微懸著的心才落下。隨後二人便分開各自去洗漱休息,約好了晚飯時間再過來看陸章,三人順便一同用飯。

  拖著疲乏的身子,林雲芊走進了自己的房中,先是吩咐丫環下去傳熱水到洗漱房,她自己則躺在榻上打盹兒,打算先歇息一會兒,閉眼之後,思緒便胡亂遊走。

  去望月山是一時興起,她與元墨匆匆去了,在山上呆了一夜,也沒有休息好,又匆匆趕回,到現在是真的乏了。

  但好歹她去過望月山了,這樣也不算白來一趟朧月城,等過些日子她離開朧月城,便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雖然如今大衡與月國已經撕破了臉,但她還是想到月國去。

  月國算是她遊走四方的第一站,她不想因為任何理由而放棄,哪怕月國硝煙四起,甚至城破國亡,她也想繼續前行。有時候,她就是這樣一根筋,下定決心的事情,她總要做到才肯罷休。

  原本她可以走得很幹脆的。但陸章因救她受了重傷,她如今欠了陸章一條命,陸章的傷未好全,她無法做到瀟灑離開。她不是無情無義的人,也心知肚明,她欠陸章的救命之恩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償還得完,所以她至少要看到陸章健健康康的活著,她才能繼續開始她的□□。

  在望月山上,元墨同她說,朧月城他也守夠了,接下來想與她同行,要與她一同遊走四方……

  未完的思緒忽然被打斷,林雲芊感覺自己忽然被強力氣壓籠罩住,她被噩夢驚醒一般豁然睜開眼睛,險些嚇得尖叫出聲。

  “想什麽呢?”陸章不知何時竟出現在她房內,此刻在半跪在她榻前,臉貼得離她很近,氣息都打在了她臉上,正探究的望著她。

  “是不是在想元墨?”陸章盯著她,眸色深不見底,忽然抬起手來,輕撫她微涼的麵頰,“我方才看到了你在笑……”

  聞言,林雲芊麵上一熱,一抹紅易察覺的紅暈爬上了臉頰,打開了他的手,“你怎麽會在我房中。你什麽時候來的?”語氣是微微惱怒。看他樣子應該是在她來之前便來了,方才她怎麽就沒有發現呢?

  “你是不是在想他?”陸章仍保持著半跪在她榻前的姿勢,被打開的手又不安分,又要撫她的麵頰。

  “沒有!陸章,你胡說些什麽呢?”陸章審問犯人一般問她的模樣,惹得林雲芊心中沒有來的一陣惱火,“再說了,我想著誰,好像都用不著陸將軍你來管吧?你以為你是誰……”

  “那就是在想著他了。”陸章眸色暗了下去,忽然抓了她不安分的手,傾身而上,瞬間將她按在榻上。

  “唔……”林雲芊未說出口的話,便被陸章突如其來的吻盡數吞了去,男子不安和慌亂的氣息也全進.入了她口中,她的心頓時漏了一拍。

  “陸章,唔……唔……你放開我……”林雲芊又羞又惱,也慌了神。她不能和陸章有任何的糾纏,她怕陸章會成為她的牽絆……

  懷中的女子掙紮得厲害,陸章胸前的傷口痛了痛,連帶著心也跟著痛了痛,停下吻她的動作,眼睛微紅,冷笑說道,“林雲芊,你可別忘了,你我可是正式拜過堂的,我是你的丈夫,你丈夫疼你你該開心……”

  “可是我從未承認過那段荒唐的婚事。”林雲芊倔強的看著他,陸章在她眼中又看到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還有一絲厭惡,他微微頓住。

  是啊,她從未承認的他們的婚事,他也從未將她當做他的妻子,可為何知道她同別的男人一起遊玩,又親眼看見她與別人打馬雙雙飛奔入城來的時候,他會抑製不住的憤怒?

  思緒有些混亂,陸章理不出一個答案,低頭還是吻住了女子溫潤的紅唇,她的唇還是這般柔軟,不知元墨是否也碰過……思及此,心裏又是一陣煩躁,不知不覺動作便狠了一些,到最後口鼻中含了血腥味,他才清醒過來一些,再一看,身.下的女子竟已經淚模糊。

  “怎的哭了?”停下粗魯的動作,因常年握兵器長滿繭子的手為她擦拭了眼淚,卻還是不想放過她,她哭的樣子太惹人憐惜,這讓他想起他們之前在業州時度過的那個溫柔似水的夜晚……

  原來,他竟一直惦記著那夜的一切。

  “林雲芊,不論你承不承認,我們的大婚儀式沒有一樣落下,我們完成了所有新婚夫妻該完成的禮儀。”就連洞房也早經曆過了。頓了頓,又道,“當然,回門之禮如果你想補,我之後會補給你……你已是我陸章的妻,是陸家的媳婦,無論你走到天涯海角,無論你心裏住著誰,這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怎麽就說出了這樣的話呢?陸章被自己驚嚇到,他到底在做些什麽?眼神暗了暗,望著女子嬌豔欲滴的紅唇,瞬間失了神……自己或許隻是貪戀她的身子,才不由自主說出了這樣的話。

  “陸章,你我不該如此的,我們像最初那樣,做個彼此不相幹的人,不好麽?”林雲芊閉著眼,輕歎口氣,複又睜開,她好看的睫毛也隨著動了又動,那柔軟的睫毛似輕輕刷過陸章的心頭,惹得他的心微微發癢。

  “怎麽可能不相幹?”男子輕輕冷笑一聲,側身躺著,將她摟在懷中,不由自主在她發間吻了吻。

  “林雲芊,你想我與撇清關係,我偏偏不如你所願。”抱著木頭似的人兒,陸章心中不舒服得很,胸口也悶得很。不知她是否在元墨懷中躺過,不知她是否已經同元墨睡過……

  心似裂開了一般。陸章第一次知道,世間竟還有這種生不如死般的難受。

  “陸章,我知我欠你一條命,但……”我總不能拿我的自由去償還。

  “元墨碰過你嗎?”陸章打斷了她,審視的望著她,眼中有詢問,有質問,有試探,有哀愁,有憤怒,還有一絲飄飄渺渺的期盼。

  林雲芊微愣,反應過來他說什麽時,羞憤不已,冷笑道,“重要嗎?”

  “沒關係,我驗一驗便知……”說著便啟唇含住瞪著他的女子,貪婪吻著她,自己雙眼猩紅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