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列明庭無法反駁，的確如此，陳林雖然有心想要搭上皇室的婚姻，可是，陳書涵從一開始就有些避諱明珠，不可否認，也有一些利用穿插其中。

  “明珠，若是那日陳公子真的滿口答應與你成親，皇兄也不多加阻攔，你就會開心嗎？”列明珠想了許久才回答他：“我不知道。”“為什麽會猶豫？”“我雖然一心想要嫁給陳公子，可是，他如果真的會因為我的強求就違背自己的心意與我在一起，我更加不會開心。我喜歡的，是那個對我不屑一顧的清貴世家公子，不是整日裏權謀纏身的人。”

  列明庭此刻也算明白了，自家妹妹其實都懂，隻是陷在過去太深，還活在自己編製的幻想裏。“明珠，嫁給陳公子是你的執念，而不是你的願望，或許你這麽執著，是因為你的幻想，你覺得呢？”列明珠一雙大眼睛看著他，無波無瀾，“可我是自願活在過去的。”

  看著眼前的人，列明庭不忍心繼續刺激她，“那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完全恢複了，我們再談這件事，好嗎？”昨日任性久了，現在也很是疲累，“好，皇兄不必擔心明珠，明珠沒事的。”將她手中的茶杯放好，“禦花園裏的花開的很是繁茂，若是在房間裏悶得慌，就讓他們帶你出去看看。”“好。”

  朝陽殿內，列明庭很是頭疼，“聖上，要不就歇息會兒吧，這幾日太過操勞了。”“王公公，你覺得此事該怎麽辦才好？”“老奴又怎會知道呢？”“說說吧，朕知道你有主意。”

  王廣全斟酌著用詞：“聖上，您先前是擔心明珠公主對陳公子用情至深，平白被人利用了去，可如今明珠公主既然自己也知道，那就成全了公主，圓了她的執念，或許，公主自己發現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樣，也就不再糾結了。”

  “你的意思是，朕同意他們二人的婚事？”“聖上，陳公子的為人，老奴還是信得過的，就算丞相大人真的想要利用公主，陳公子也不會袖手旁觀。”“那看來此事還得與陳書涵商議商議。”

  “聖上萬安。”陳書涵進的宮裏，“你可知朕宣你進宮，所謂何事？”“微臣在來的路上聽說了一些，明珠公主已醒，魏晨本該進宮來聽候公主的發落。”

  列明庭看著他，眼神裏盡是探究，“你並不想與明珠成婚。”陳書涵斟酌片刻：“是。”“你可知你昨晚的行為將皇室的尊嚴棄於不顧，朕可以滅你滿門。”“聖上不會這麽做。”

  偌大的朝陽殿再次陷入安靜，甚至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朕要你盡快迎娶明珠。”陳書涵不敢相信的看著上首的男人，“聖上，微臣不明白聖上的意思。”“你對明珠的感情，連朕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來不是真心，你覺得明珠會感覺不到嗎？”底下的人再次沉默。

  “可即便是都知道的她，還是想要與你成婚，朕覺得，這是明珠的執念，隻有她真的經曆了，或許她才能放下。”“聖上的意思，是讓微臣假意與明珠公主成婚，就當是圓夢？”“不錯，可是，你與明珠畢竟沒有感情，朕今日找你來，就是為了與你約法三章的。”“聖上請講。”

  列明庭一步步走下來：“第一，在此期間你必須全力保護明珠；第二，不能讓她做艱難的決定；第三，不能利用他的身份做任何事，也就是說除了該有的尊重之外，不能有過多的牽扯。”聽著這些不公平的條約，陳書涵皺眉：“聖上，您難道不覺得這樣做，明珠公主會更加依賴微臣嗎？”

  “這些所有的後果朕已經想明白了，現在就要你的一句話和一個承諾，你能不能做到上麵的三點？”“聖上，您是不相信丞相府吧？”陳書涵語言直接開口問他，列明庭眯著眼睛看他：“丞相大人是兩朝元老，先皇在位時就已經輔佐先皇登基，父皇駕崩時，也下旨讓丞相大人輔佐朕，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自然是相信丞相府。”

  “聖上說明珠公主的暈倒是微臣的罪責，可當日大殿之上，極力反對明珠公主與微臣成婚的，是聖上您。雖然微臣並不喜歡明珠公主，可昨日若是聖上點頭答應了這門婚事，明珠公主身份尊貴，微臣不管出於什麽原因，都會對明珠公主很好，今日的事就不會發生，聖上，您真的了解明珠公主嗎？”

  字字誅心，列明庭心裏十分愧疚：“母妃為妹妹起名明珠，就是希望她永遠燦爛，光芒萬丈，也預示著他是我們所有人的掌上明珠，可是小時候朕沒有過多的關注她，長大後因為父皇母後的事，皇兄失蹤，朕不得不擔起這個重任，對明珠的關心少之又少，她與朕疏遠是情有可原的。”

  陳書涵搖搖頭：“微臣不讚成聖上的看法，事實上，明珠公主心中最重要的人不是微臣，而是聖上您，明珠公主唯一的親人，從小疼愛他的兄長。”

  列明庭自嘲的笑笑：“你不必安慰朕，她是一個怎樣的人，朕作為她的兄長又怎會不知？”“聖上，您就是太自信了，認為什麽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可事實並非如此。這麽多年來，微臣從未見過明珠公主佩戴過顏色鮮豔的首飾，可昨日生辰宴上的那對紅瑪瑙耳墜，並不是明珠公主往日的風格，在那樣重要的場合，明珠公主不會冒險嚐試其他的風格，隻會有一種可能，那對耳墜是聖上您挑選的。”

  “你當真不喜歡明珠？”列明庭感到疑惑：“怎麽你對她觀察的如此細致入微？”“微臣並沒有刻意觀察明珠公主的事，隻是時間久了，難免知道一些。”

  “朕放在聽明珠說你們以前的事，你並不反感她，對嗎？”“明珠公主單純可愛，微臣對她自然討厭不起來。”“那為什麽不考慮一下給彼此一個機會，或許能發現對方更多的優點，從而在一起呢？”

  陳書涵許久沒有說話，列明庭正想告訴他，要是為難，就不必糾結了。

  “聖上，微臣自幼便有心上人，心裏再裝不下其他任何人了，希望聖上能明白。”“如此便好，那朕前麵說的那些條件，你是否能做到？”“聖上，此舉並非好方法，若是明珠公主與微臣在因為這樣有過多的糾纏，聖上豈不是得不償失？”“你也說過明珠公主是個好姑娘，你怎知在你們消息相處過程中，你不會愛上她？”

  陳書涵還是要保命的，這就是一個送命題，說什麽都是錯。“聖上三思。”“不必了，朕明日就會下旨賜婚，陳公子還是做好迎娶的準備吧。”

  “聖上當真是這樣說的？”“嗯，父親，我真的要迎娶明珠公主嗎？”“事已至此，你還有其他選擇嗎？”陳書涵再次陷入沉默。

  陳林也緩和了許多：“上次的事，後來你母親和我談過了，父親承認，讓你作為我的工具的確不合適，這次由你來做決定，你若是真的不願意娶明珠公主，父親自然會向聖上說明，將這門婚事退掉。”

  陳書涵的雙手握緊又鬆開，又再次握緊，終於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緩緩將握緊的拳頭鬆開：“父親，不必折騰了，我會迎娶明珠公主的。”說完話就跌跌撞撞的出去了。陳林在後麵看著他失魂落魄的背影，滿心滿眼的都是擔憂。

  攝政王府的清櫻苑，陳雪瑤一直在院子裏練劍，思洛進來在一旁侯著，看著她臉上的汗水不斷滴落，終究是不忍心的開了口：“主子，您歇會兒吧，從早晨練到現在，您的身體會吃不消的。”陳雪瑤仿若未聞的繼續舞著劍。

  陳書涵悄然來到她的身後，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思洛有些受到驚嚇的本能要和他廝打起來，卻被他輕易扣住手腕，“你先下去吧，我和她有話說。”思洛擔心的看他們，將手上拿的帕子放在桌上，退出去在院門口守著了。

  陳書涵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旁邊看她舞劍，陳雪瑤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可他如今心情煩躁，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就一直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

  兩人都當彼此不存在，許久，陳雪瑤終究還是破了功，來到他的身邊，“何事？”“我與明珠公主的婚事會如期舉行。”

  雖然早就猜到了這個答案，可從他嘴裏說出來，她的心還是顫了一下，即便心裏很在乎，麵上卻佯裝淡定：“陳公子年紀也不小了，溫馨的明珠公主這樣好的妻子，我在此就先恭賀你新婚快樂了。”“不是別人逼我的，這一次婚事是我自願的。”

  陳雪瑤擦汗的動作有些頓住，很快反應過來繼續手上的動作：“你能想通，自然是再好不過，也不辜負了明珠公主一直以來的深情。”“我這次過來就是告訴你，我會和她好好過日子，至於從前的種種，就讓他這樣過去吧。”

  心痛如刀絞，陳雪瑤緊緊捏著手中的帕子，可即便是這樣，呼吸還是急促了起來，很努力的平複下湧動的情緒，“放心吧，我不會說什麽話，做什麽事讓明珠公主誤會的，我祝你們舉案齊眉，白頭偕老。”說到後麵，聲音漸漸小了起來。

  陳書涵站起來想要離開，走出去幾步定住，並沒有回頭，隻是淡淡的開口問她：“你可曾，後悔過當然沒跟我一起離開？”

  陳雪瑤嘴唇都開始上下抖動，眼睛裏慢慢起了水霧，不敢眨眼，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男人並不著急，一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等待著答案。

  “不曾。”緩緩突出這兩個字，陳書涵輕笑出聲，“不曾……很好。”說著大闊步走了出去。

  陳雪瑤所有的偽裝在看不見他的背影是煙消雲散，大滴大滴的眼淚劈裏啪啦的往下掉，嘴唇緊緊閉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肩膀也因為極力的忍耐，不停的抖動。

  思洛進來看到她無助的模樣，心疼的抱住她：“主子，您還有我，還有思洛呢。”

  許是得到了庇佑，陳雪瑤靠在思洛的肩膀上放聲大哭起來。外麵的陳書涵也沒好到哪去，才出攝政王府，就在旁邊的院牆角蹲下來是失聲痛苦。

  是夜，列明庭來到列明珠的元熙殿，細心的為她喂藥，看著她一口口的艱難的咽下去，最後趕緊拿了幾顆蜜餞給她。她的表情有所舒緩，列明庭才試探性的開口和她說：“明珠，皇兄今日召見了陳公子。”

  女孩咀嚼蜜餞的動作稍作停頓，很快恢複如常，“皇兄的政事，明珠無權幹涉。”“陳公子想要迎娶你進門。”

  列明庭很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神亮了，不過很快又暗淡下去，“皇兄是用了什麽妥協的辦法嗎？”“不曾，是陳公子主動要求的。”“書涵哥哥主動說要迎娶我進門？”“是，陳公子說，這麽多年，他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待，在他的心裏也覺得你不懂男女之間的情愛，可是你生成那天的所作所為，讓他知道你對他的感情有多深，也讓他恍然意識到，你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小丫頭了，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雖然他現在對你沒有太多的男女之情，但他願意為了這麽多年的感情，給彼此一個交代，先嚐試著在一起。”

  列明珠嘴角因為他說的話，漸漸的咧開，可還是很快找到破綻：“若是想要知道他對我是否是真的感情，大可不必成親，皇兄確定這是陳公子的原話嗎？”“以後你們就是夫妻一體了，王兄現在說謊騙你，沒有這個必要吧。”

  想著也是這個道理，列明珠再繼續糾結這件事的真實性，很是開心的開始幻想著未來，列明庭看她洋溢著幸福的表情，麵上雖然笑著，心裏卻是苦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