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不算明亮的月亮躲在層層黑雲裏，給本就黑暗的世界投下了點點斑駁的陰影。

  皇宮地牢內，幾抹黑影自高牆上翻躍而下，同時又有幾個人，同樣穿著夜行衣，從牆根處竄出來，兩撥人在此耳語了幾句，趁著夜色，翻牆的人再次原路返回。底下幾個人在其中一個比了幾下手勢後，各自散去。整個過程悄無聲息。

  牢房裏，幾個腰挎大刀的士兵在狹窄的過道裏交錯著走來走去，狹窄幽暗的地牢，氣氛顯得格外沉悶。迎麵交錯的兩個士兵相互看一眼，一瞬間，便移開了。

  這時，從外間來一個士兵按著一直以來巡邏的路線走向關押著李埁的牢房走去，習慣性的看一眼牢房裏，卻見躺在木板茅草搭就的床上的人抖動著，士兵走過去用刀敲敲牢房，嘴裏罵罵咧咧的：“老實點！”躺著的人卻抖動的更厲害了，小士兵不耐煩了：“哎，我說，你還越來越得勁是吧？我可告訴你，明日你還能否見著陽光，還不一定呢！老實點！”

  突然，躺著的人雙腳明顯的使勁蹬了一腳，然後慢慢沒了動靜，小士兵湊著腦袋仔細瞅著，沒見裏麵的人再有動彈，覺著情況不對，小士兵再次敲了敲鐵門，房裏還是沒動靜，知道這裏麵關著的人是明天聖上要親自審判的犯人，小士兵不敢耽擱，趕忙大叫：“快叫侍衛大人！快去！”

  門口守著的人趕忙跑出去，不大會兒，一個威武雄壯的人疾步走來，身後跟著一溜兒的士兵，“怎麽回事？”“大人，小的方才過來，這家夥就一直在抖著身子，小的喚了他幾聲也沒聽見動靜，剛才蹬了下腿，便沒再動彈，小的瞧著蹊蹺，便喚來大人您了。”

  來的侍衛皺著眉看著房裏躺在雜草上的人，這是他今日收到說要嚴加看管的人，沒有宮裏的令牌絕不能開鎖的人，可現在情況又實在特殊，若裏麵的人真有什麽好歹，也不是自己能承擔的，環視四周，見著都是自己人，還是拿出鑰匙開了鎖，也就他自己一人進去。

  躺著的人依舊沒動靜，侍衛緩緩走過去，試探著推了推他的肩膀，卻沒反應。侍衛抖著膽子抓住他的肩膀，猛地向後一扣，眼前的景象使得他狠狠的倒吸了口冷氣：隻見躺著的人眼睛瞪得圓圓的，眼珠似是要鼓出來了，白眼珠扯滿了紅血絲，兩道鮮豔的血跡順著眼尾流向耳朵，嘴巴微張，卻也是滿是血。

  被嚇到的眾人，還是領頭的侍衛最先反應過來，“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能隨意走動，呆在原地！”說著指向跟著自己來的幾人，“馬上告知孫統領！”

  朝陽殿外，一個小太監小跑著來到王廣全身邊低語了幾句，後者則是表情慢慢凝重，小太監說完便快速離開了。王廣全則是也小跑著進了殿內，徑直跑向了上首正在翻閱書本的列明庭身旁，低著身子在他耳旁小聲說了幾句。列明庭側身換了個方向，“動作倒挺快。”

  “聖上，來報的人說，未見有人走向牢房，是一個小士兵發現異樣，請來侍衛前去查看時，已經沒有了生息，死狀也是慘烈，因著側躺的緣故，從眼口流出的血，糊的半張臉都看不清了。”

  列明庭皺了皺眉，放下書卷，深深吸一口氣，又緩緩歎出來，看向一旁站著的孫至明，“你去看一眼吧。”“是，聖上。”

  攝政王府。

  “王爺，李埁已死在獄中。”蒼淩洲正作畫的手頓了下，“死前可有留下什麽？”淩風仔細想了想，生怕漏掉傳來的消息，“並沒有，死的突然、慘烈，更蹊蹺的是，完全沒有可疑的人，發現異常的士兵是聖上的人，進去查看時，已然斷了氣了。”

  “讓孫統領將今夜職值夜的人都關起來吧。”“孫統領現在已經過去了，隻是聖上的旨意，似乎沒有徹查牢房那些人的意圖，隻讓孫統領簡單的去看一眼，咱們這樣做，會不會······”

  看著桌上的畫被久久不下筆的墨滴在了上麵，墨水緩緩暈染開來，汙了畫上山中葶榭的位置，蒼淩洲輕輕歎息：“淩風，你看這幅畫，隻因我下筆晚了些，便再無複原的可能，隻能另起畫稿，你說，可惜不可惜？”

  淩風到也不傻，“屬下明白，這就去辦。”

  蒼淩洲在忽明忽暗的燭火下，目光帶著些惋惜的看著桌上的畫，許久，重重吐出一口氣，將畫小心收好，起身吹了蠟燭，回了寢院。

  孫至明來到牢房，一切都還沒變，他表情冷漠地來到草堆旁，大致看了幾眼，蹲下來拿著幾根銀針刺入李埁的人中，轉了幾下，拔出來，銀針下方烏黑一片；又翻看了他的周身，看到他的指甲也是烏青一片，隱隱有滲出血的跡象。

  這時仵作挎著小箱子進來，“孫統領。”孫至明停了手上的動作，“曹大人，還請將死者的屍體仔細驗過，寫份詳細的死因給我。”“下官一定驗好。”孫至明再申明了一次：“記住了，是每一寸肌膚。”“是。”

  說完，不再看仵作如何施針，離開了。才出地牢大門，他眼神便犀利的盯著高高的院牆，上麵隱在暗處的幾抹黑影甚是心慌：難道他發現我們了？可明明隔了這麽遠?怎麽可能？

  孫至明瞟了幾眼牆頭，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轉過牆角，便與一黑衣人交了手，兩人打得火熱，黑衣人漸漸處於劣勢，孫至明抓住時機一掌正對著黑衣人的麵首劈去，後者則是連連後退，到了牆處，腳下起力，攀上牆壁，一個空翻，落在了孫至明身後，孫至明收了掌風，一個後旋腿掃向後麵，轉身對著黑衣人就拔了刀，月光下，刀麵映著慘白的月亮射出冰冷的光。

  快要刺中黑衣人喉嚨時，黑衣人趕忙一把將麵紗扯掉，孫至明瞪著雙眼堪堪收住了手，“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