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聲，君子期直接跪在林驚雨的身後。

  “老師，是……是我……”君子期的聲音緊接著從身後傳來，帶著顫抖和哭腔。

  林驚雨神色變都沒變一下，隻打開抽屜的動作略微頓了下，然後才繼續開始查看藥櫃之中的各種藥材。

  君子期跪在原地，見林驚雨的反應與她所想不同，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林驚雨一樣樣檢查藥材，她抬頭看過，發現對方真的是分毫不差的把她換過的藥材都挑了出來。雖然早就知道這樣的行徑怕是瞞不過林驚雨，可真到了事發這天，還是讓她有種一顆心都被人抓在掌心的感覺。

  她……她也是被逼無奈，更何況，隻是換了些效果略微差點的，快過期的藥材，那些藥材她都檢查過，並不會鬧出人命，隻是吃藥的人……好得會慢一些而已……

  老師向來寬厚、仁和，不會因為這點兒跟她過不去吧？

  可……可事情都鬧得這麽大了，老師還特意帶了人過來……

  君子期聽到身後那斷斷續續地咳嗽聲，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那個臉生的男人拿著帕子半遮著臉，咳嗽的同時一雙陰狠的眼睛還看向她。

  君子期被嚇了一跳，連忙轉身跪好，不敢再多做什麽動作了。

  她一顆心砰砰直跳，隨著林驚雨挑出來的藥材一樣樣增加，身上、額頭上更是冒出了細密的汗珠，裏衣很快就被汗濕透了，黏糊糊地貼在身上，讓她覺得格外的難受。

  然而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林驚雨究竟會拿她怎麽辦？

  她會不會被要求賠償更換的藥材？

  會不會再也不能留在寧安居打工，賺錢，跟著張大夫學醫理？

  她會不會被感出醫學院？

  她的妹妹們，會不會受她牽連……

  她……

  她會不會坐牢？！

  君子期越想越怕，一張小臉越發蒼白起來。

  白露在一旁早在她跪下的時候，就明白了究竟是怎麽回事，一時間又氣又惱，隻覺得君子期實在是太過於對不起林驚雨了。

  君子期姐妹身世可憐，白露是清楚知道的，所以平日裏對君子期也頗有照顧。

  隻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竟然是喂給了白眼狼。

  一開始，白露最懷疑的還是張大夫。畢竟，張大夫常年在寧安居中，寧安居裏的藥材被人掉包，他怎麽可能沒有發現？

  他一直沒有出聲過，那十有八、九就是他做了。

  君子期隻在課餘之外來寧安居幫忙，沒有發現也是有可能的。更何況，那些藥材並不是以假亂真，而是以次充好，君子期學醫時日不長，抓藥的時候沒有發現也並非不可能。

  誰知道，做出這樣事情的人，竟然是君子期！

  白露從君子期跪下之後，就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了。要不是林驚雨還在檢查藥材，她恨不得把那些挑出來的次一等的藥材砸在君子期的臉上，問問她這麽做對得起一直教導他們要醫者仁心，要懸壺濟世的林驚雨嗎？

  她配得上醫者的稱呼嗎？

  對得起那些叫她君大夫的病人嗎？

  白露心中一時間轉過了無數的念頭，出了機械性地幫著林驚雨檢查那一整個牆壁的藥材之外，偶爾也會忍不住回頭看向跪在櫃台外麵的君子期。

  她印象中的君子期，不是這樣的人啊！

  一牆的藥材檢查完，林驚雨總共發現了二十多種被調換的藥材。這二十多種藥材都是常用藥材，換上的都是時間過久，快要沒有什麽藥效的劣質藥材。

  林驚雨把這些都挑了出來，擺在了櫃台上，心中的怒火也有些止不住。

  她不止生君子期的氣，更是氣自己。

  前世她是大夫，是科研人員，甚至還是中醫大學的榮譽教授，偶爾還會去學校上課。

  可她卻從未在中醫店上過班，沒有做過類似的工作。

  之前寧安居隻有她和白露兩人，白露懂事聽話，活潑了些，卻對她很是忠心，在她言傳身教之下也知道身為醫者，醫德是有多重要。

  所以，從一開始她這個寧安居開得就有些過於簡單，完全沒有一般醫館一個月一查賬，甚至是檢查藥材的習慣。

  當然，這也跟她才開了寧安居沒多久，就被先皇招入宮中有關。

  隻是，正是因為她的粗心大意，所以才造就了這樣一場禍事。

  唯一讓林驚雨覺得慶幸的是，因為發現的早，所以還沒有釀成大禍，沒有人因為這些以次充好的藥材而久病不治，丟了性命的。

  她看著那些被調換的藥材，深吸了幾口氣，終於是把情緒給穩住了。

  段師爺見她這邊都檢查完了，笑著上前道：“依著下官來看，王妃也不必再查了，這位君姑娘已經認罪……”他說著掩唇又咳嗽了幾聲，繼而笑著道：“因為並未釀成大禍，也沒有出人命，不知道此事王妃是準備如何處置呢？”

  “什麽？”林驚雨被段師爺的話驚醒，不由看過去，“段師爺這話的意思是……”

  她一時有些遲疑，君子期卻是聽出了這裏麵可以回轉的地方，連忙顧不上其他膝行到了林驚雨的跟前，大聲道：“老師，老師，我知道錯了，我也是沒有辦法啊！我是被逼的，兩個妹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沒辦法，我是大姐，總是要養活她們的……”

  林驚雨聞言垂下眼簾看著滿臉淚水的餓君子期，低聲問道：“當初因為你們姐妹可憐，所以縱然你幼妹年紀小了些，可也一並收在了醫學院裏麵，而醫學院裏一年包了四季的衣服，管了學生的吃住，對嗎？”

  “對……”君子期聽了這話心中一虛，眼底透出了些許的慌亂，“我知道老師對我們姐妹好，可是……可是……可是小妹她……她不懂事，被家裏人找到……”

  君子期姐妹的家，早年就曾經要把她“賣”給一家人當老婆，當年為了這件事情，還打過官司，林驚雨甚至借給了君子期一筆錢，讓她跟所謂的“婆家”撇清了關係。

  那筆錢，君子期這些年零零散散倒是還了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