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顯然是小姑娘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林驚雨看著她明顯愣住的神色，又笑了笑，道：“我隻是隨意問上一句，你要是不願意也不用勉強。”這個時代，人是不會輕易離開自己的家鄉的。

  小姑娘聞言衝著林驚雨笑了笑，問道：“是讓我給你當丫鬟嗎？可我什麽都不會做，笨手笨腳的……”

  她說著一雙腳忍不住挪動了下，在地麵蹭著，透出了些許的不安。“我家的親戚都不願意留下我，說我是掃把星……”

  她說著神色安然，低頭看著地麵。

  兩滴淚水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土地上，蕩起了些許的塵土。

  林驚雨見狀原本還有些猶豫的心立刻就軟了，道：“什麽掃把星，我是不信這些的。你若是願意學習，縱然是什麽不會，小滿也是會教你的。”

  當丫鬟可以，不過林驚雨並沒有讓小姑娘賣身的意思，隻道：“你可以跟著我們，如今你什麽都不會，一個月給你一百文的月錢，管吃管住。兩個月後，若是你做得足夠好，我就給你漲月錢，可好？”

  她並沒有把心底所有的計劃都說出來，隻準備多觀察小姑娘一段時間。

  小姑娘聞言咬著下唇並沒有一口應下，反而是低頭思索了片刻，然後才道：“我要先回去告訴張嬸一聲，免得她擔心我。”

  這也是合情合理的，隻是林驚雨他們不可能一直在城外等著她。

  她想了下，示意小滿去給這小姑娘二十文錢，然後才道：“我們會順著官道一直前行，你去見了張氏夫婦之後再順著官道一路追上來就好。”

  “我不能收錢！”小姑娘連連擺手，“我不能收錢的！”

  “收下吧，回頭你要一路尋我們，萬一一時尋不到總歸是要花銷的。等你追上了我們這錢就從你的月錢裏扣，可好？”

  聽了這話，小姑娘這才遲疑著收下了錢，目送了林驚雨他們的車隊離開，想了想這才把錢都藏好，這才轉身朝著來的方向跑去。

  她要走了，再也不回這個地方了！

  等著馬車緩行漸遠，瑾王這才輕聲笑了出來，一手輕輕捏著林驚雨的手指，低聲道：“你還是這般心軟。”

  林驚雨確實很是心軟，不管是之前的君子期，還是如今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她都是能幫就幫的。

  一個內心這樣柔軟的一個人，才是讓他一直渴望想要接近，卻又害怕接近的人。

  他曾經有過一段時間，無數次想要接近林驚雨，卻又一次次忍住，生怕陰暗的自己玷汙了她的這份善良。若不是先皇突然動了念頭，想要讓她做太子側妃。他可能永遠都不會衝動之下，讓欽天監的人故意說出那些誘導的話，用隱晦而上不了台麵的陰暗手段讓林驚雨半被迫的成為瑾王妃。

  瑾王抿了下唇，壓下那些負麵的想法，隻笑著看向眼前的人。

  他教了她那麽多人性的陰暗，陰謀詭計，可偏偏她還能保持著最初的初心。

  林驚雨聞言隻笑了笑，低聲道：“心軟可不是什麽好詞，隻會讓人覺得此人軟弱可欺。”

  瑾王聞言輕笑出聲，道：“你可並非是軟弱可欺之人，你雖然心軟，可也有自己的原則。不然，隻怕剛剛說出口的就並非是讓那小丫頭做丫鬟，而是收她做徒弟了。”

  “我是動了收徒的心思。”林驚雨意外地看了瑾王一眼，沒想到這點隱晦的想法竟然都被他看穿了。

  瑾王隻笑，“昨天晚上，你暗中護著那小丫頭，挪動腳步擋在她前麵的舉動，可是瞞不過我的。”他又忍不住捏了捏林驚雨的手，低聲道：“而且你昨天特意交代那小丫頭去買藥，也存了考驗她的意思在裏麵。”

  不然，就算張大柱不方麵去買藥，要照顧妻子，林驚雨也可以用他們隨身的護衛，而不是一個小丫頭。

  林驚雨忍不住揚眉，半響才道：“我那個時候並沒有多想什麽。”

  瑾王隻笑了笑，“但是，你沒有直接收她為徒。這顯然證明了，你並非是什麽胡亂心軟，沒有原則的人。”收徒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若不是經過長期觀察和相處，林驚雨也不會收白露為徒。

  這和他們在醫學院教學生是兩碼事。

  林驚雨留下那個小姑娘，一則是同情她，二則是欣賞她的大膽和無畏。

  可這還不夠，實際上她對小姑娘的了解還是太過於片麵，所以她沒有貿然開口要收徒，隻是讓她跟著做一個隨行的丫鬟來長期觀察。

  通過了這樣的長期觀察，確定了小姑娘的人品等之後，她才可能會開口收徒。

  林驚雨反手握住了瑾王的手，一邊玩著他的手指，一邊低聲道：“之前給的那二十文錢就是一次試探了。”

  若是小姑娘拿著錢跑了，那也不過是二十文錢而已。

  兩人並未再說什麽，隻是誰也沒有想到，隻是回城交代一聲的小姑娘，他們中午歇腳的時候沒追上來，晚上紮營的時候竟然也沒有追上。

  林驚雨一時有些失落，連著晚飯也沒多少胃口。

  瑾王並不多勸，隻讓小滿準備了些許宵夜，等到夜裏林驚雨餓的時候再吃好了。

  他們這一行有三輛馬車，除了一輛拉著行李之外，還有一輛是給小滿坐的，裏麵還放了大半的日常用具。原本小滿已經清理出來了一個位置給小姑娘的，結果對方竟然拿了錢沒有回來了。

  “隻當時我看錯人了吧。”林驚雨吐了一口氣，最終搖搖頭甩掉那些鬱悶，提起精神來。

  瑾王見她恢複良好，這才讓小滿把宵夜送來，道：“你晚上沒吃多少東西，如今再吃些吧。”

  兩人誰也沒有想到，小姑娘回到旻州城之後，就被縣衙的人給攔下送去了衙門。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她在經曆了數次盤問，把事情顛來倒去說了個清楚之後，才被放了出去。

  小姑娘手中捏著二十文錢，最終咬牙買了一雙草鞋，又買了兩個雜糧饅頭當做幹糧，這才趕在一大早出了城，朝著林驚雨他們離開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