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易這柄劍不需要多鋒利，卻要足夠的聽話才行。

  見眼前的人露出掙紮之色，林驚雨繼續往上添加籌碼。

  “王大人不會以為，隻要瑾王殿下說一聲支持你就能夠讓你當上宗子，坐上王家家主的位置吧？”她輕歎了一聲，“王家可不會那麽聽話，你想要坐穩這個位置，總是要把反對你，與你相爭的人給鬥垮的，不是嗎？”

  王之易抿著唇，半響才道：“若是那些人都垮了，以後王家誰來支撐？”

  他竟然真想到了這點。

  林驚雨一時間忍不住想起昨天跟瑾王的對話，瑾王說王之易最後肯定會因為這點兒遲疑的。林驚雨則認為，王之易不像是把家族放在心上的人。

  如今看來，倒是瑾王贏了。

  瑾王那個時候還說了一句：“人，是很複雜的。”

  所以王之易可能有與自身能力不匹配的野心，也會在野心獲得實現的過程中，還隱隱關心王家的未來。

  林驚雨抿了下唇，輕笑了聲。

  “王大人還沒有當上王家的家主，竟然就已經開始擔心王家的未來了嗎？這樣的擔心，倒是不如留在你當上宗子甚至是家主之後。”

  王之易猶豫的神色微微鬆動。

  林驚雨見狀繼續不疾不徐地往下說：“王家偌大一個世家，幾百年的綿延下來，總歸不會隻有嫡支那幾個人才吧？旁支的人才照樣有，沒了他們，等你當上宗子，當上家主，自然有旁的慧眼之士來投靠你的，王大人。”

  王之易聽到這話一愣，半響才吐了一口氣，沉聲道：“那你們準備讓我怎麽做？”

  林驚雨心中一喜，知道跟王之易最初的合作已經算是達成了。

  “首先，自然是給你身邊招攬一批王家的支持者啊。”她帶著篤定地微笑看向王之易，“以避免像你所說的，無人可用。有了這麽一批人的支持，你在王家說話才會更有話語權。”

  “那會不會讓大哥把目光落在我身上？”王之易有些擔心和遲疑，現在王之昊的所有目光和報複心都用在了王之計的身上，他要是這個時候跳出來，豈不是便宜了王之計？

  真的是扶不起來的阿鬥。

  林驚雨內心歎氣，臉上還勉強維持著笑意，認真道：“王大人，你不站出來，其他人怎麽支持你呢？你總不能指望所有人突然都死了，然後這宗子、家主的位置能落到你頭上吧？真到了那個時候，隻怕其親近的旁支，你的堂兄、堂弟，甚至是堂叔都已經站出來，不會給你留半點好處，甚至還會——”

  她頓了下，臉上的笑容不見了蹤影。

  “永絕後患！”

  最後四個字說的王之易渾身一顫，看向林驚雨的目光都帶著些許的驚恐。

  林驚雨衝他笑了笑，道：“王大人可以慢慢想，想明白了之後直接去找王之計，首先你要拉攏的就是他，跟他合作。如今，最希望王之昊垮台的人，就是他了。他會是最好的合作夥伴。”

  她說著起身，衝著目瞪口呆的王之易點了點頭，走出去之後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總算是知道，為什麽王之易這麽多年來一心仕途卻沒有絲毫進展，以至於直到上一年在公主府的幫助下才進入太常寺的原因了。

  這樣一個草包，而且是野心勃勃還瞻前顧後的草包，不要說是其他人了，縱然是林驚雨也看不上他。

  在醫學的研究上，有時候還需要冒險呢，偏偏此人連一點冒險和奮進的想法都沒有，隻等著旁人喂一口飯給他。

  也難怪瑾王會說，他正好缺一個好時機刺激一下王之易。

  這樣的人，不刺激他隻怕永遠不會站出來，隻能眼睜睜看著時機流逝。

  林驚雨緩緩搖搖頭，把小會客廳留給了王之易去掙紮，徑直離開醫學院回王府了。不得不說，雖然看不上王之易，可是這次兩個人的交鋒還是讓她有些興奮的。

  上一次這樣讓她緊張的交鋒，還是當時在皇宮之中。隻不過，當時的緊張是來源於整個大環境所帶來的壓力，她一直處於一個被動承受的狀態，隻小心翼翼力求保命。

  而這一次，她的位置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成為了施壓者，還帶有些許的蠱惑感覺在裏麵，這種全新的經驗讓她直到回到王府見了瑾王都還保持著興奮的狀態。

  兩個人交鋒的過程實際上並不複雜，而這主要來源於王之易實在是太過於草包了。

  林驚雨把過程說完，心中的興奮才漸漸淡去，反而多了一些擔憂。

  “他這樣，真的行？”

  瑾王想要一柄劍，用以對付王家如今的僵局，可王之易怎麽看也不像是一柄劍，更像是一根一折就斷的木棍。

  瑾王眉頭微微蹙起，低聲道：“他倒是比我所想的更加無能。不過，這樣也好。”

  “好？”林驚雨有些驚訝，不知道王之易“好”在哪裏。

  瑾王衝她笑了笑，低聲解釋道：“這樣的人才更容易控製啊。”

  這倒也是。

  林驚雨恍然，好奇問道：“那下一步呢？如果他真的開始跟王之計合作，下一步我們如何做？”

  “王如楓原本是上一年秋後處斬的，但是王之計找了不少人，拖延到了今年。”瑾王衝她眨了下眼，很明顯這“拖延”也是在他計劃之內的。

  讓王如楓活著，才能讓王之計愈發對王之昊恨之入骨，會為了救兒子按照一些人的要求行事。

  “如今雖然時間尚早，可總歸是春末夏初了。”再過幾個月就又是一年秋後處斬的日子了。瑾王低聲笑了下，“他們兩人合作，那就可以讓他們兩個人互相牽製，讓王之易直指王之昊了。至於王之計嘛……”

  王之昊宗子的位置雖然搖搖欲墜，可因為王家族長乃是他父親的緣故，所以還沒有被撤下。可以說，隻要王家的族長不變，王之計想要為兒子複仇的想法就不太可能實現。

  瑾王的眼神帶著幾分冷漠，沉聲道：“讓王如楓這樣的殘渣多活了這麽久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等到王之易開始攀咬王之昊，無法回頭的時候，王如楓的處刑就應當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