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封公子，倒是很好學。”瑾王把幾本書挑出來，卻沒有交到林驚雨的手上，隻笑著道：“等著午歇之後，我陪著你一並把書送過去，可好？”

  “不耽誤王爺的正事就行。”林驚雨倒是沒有拒絕，反而笑著道：“我看這些日子，王爺書房的院子那邊，每日來來往往不少人，還以為王爺格外忙呢。”

  送書這種小事，何必要陪著她。

  她又不出遠門，都是在自家的園子裏。

  瑾王隻笑了笑，把挑出來的書放在了一旁書桌上，道：“今日不算特別忙，我隻需要回京城那邊幾封信就好了。”

  說著他略微一頓，微微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林驚雨，低聲道：“隻是不知道，紅袖可否願意添香？”

  林驚雨今日穿的夏日薄衫正好是水紅色的衣袖，這話說出來她一愣，下意識就抬手看向了自己的袖子。再看去瑾王的時候，發現瑾王雖然盡力顯得自然如常，可那耳垂卻是微微泛紅，帶上了幾分誘人的羞赧。

  林驚雨抿唇笑了笑，“那我就給王爺磨墨？”

  磨墨這種小事看起來不起眼，實際上也是講究技術的。林驚雨一開始不會磨墨，用墨條磨出來的墨水不是淡了就是濃了，寧安居剛開的時候，她特意練過一段時間，免得給人開藥方的時候不方便。

  如今，她右手拿著墨條，左手在旁微微挽起袖子給瑾王磨墨，看起來真有幾分紅袖添香的架勢。

  瑾王說得輕鬆，實際上給京中回信並非是簡單的事情。給不同人的信，還要斟酌不同的口吻和用詞，才能達到最想要的結果。

  林驚雨除了偶爾幫他磨墨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坐在一旁，從書架上找到了一本遊記慢悠悠看了起來。

  這遊記也不知道是誰人所寫，並不出名，然而裏麵寫著各處的一些風俗和奇聞異事。作者文筆尚可，因此林驚雨看了兩個小故事之後越發沉迷了。

  瑾王發現墨水快沒的時候，一抬頭就看到林驚雨正唇角帶著些許笑意，低頭看著手中的書。

  他忍下了到唇角的話，幹脆撩起袖子往硯台裏麵加了些水，然後認命自己給自己磨墨了。

  紅袖添香什麽的，還是他想太多了。

  幾封信箋寫好，放入信封，然後蓋上了瑾王的印戳，瑾王這才叫了薛九林過來，讓他派人把信送出去。

  薛九林拿了信件出去，瑾王這才起身去淨手，看了一眼不慎在磨墨時沾染了墨跡的衣袖，幹脆又在書房小憩的耳房裏換了一套衣衫。

  等他做完這一切出來，林驚雨還低頭在看書呢。

  “這書中講了什麽，竟然讓娘子如此入迷？”他忍不住出聲問了下，因為怕突然出聲嚇著林驚雨，還特意放緩了語調。

  林驚雨手微微一抖，抬頭看向瑾王時眼底還帶著幾分驚嚇。不過這點驚嚇很快從她眼底褪去，她轉而露出笑容，道：“是一本遊記，寫得是作者去往各處聽聞的一些有趣的小故事。”

  她笑著從一旁書桌上拿了一個銀質蘭草的書簽夾在書中，在外麵露出流蘇好下次繼續看。

  “王爺的信件既然已經寫好，那我們去把這些書送去給封公子吧。”

  挑出來的書不多，不過瑾王還是沒有讓林驚雨沾手，而是自己拿著那幾本書和林驚雨一並出了書房的小院。

  瑾王的書房中存放著不少有關國家大事的機密，還有不少的朝政折子和信件，因此位置十分靜謐，平日裏也有親衛把守。

  這也就造成了書房距離封家一家人住的院子格外遠的結果。

  在書房熬過了日頭最烈的時辰，如今院中又有殷勤的仆從撒了水，加上園中流動的小水流，倒是不算熱，還有淡淡的水汽衝散了暑熱。

  兩人並肩而行，園中伺候的仆從早已經習慣了，再沒有當初看到林驚雨與瑾王在院中散步時的驚訝。

  封尚文此時正在小院子中散步，順帶還教導封尚棋背書。

  兩人一人一句背著的正是《論語》，恰好背誦到了“有朋自遠方來……”，讓聽到的林驚雨不由笑了笑，伸手輕輕敲了敲半遮的院門。

  院中背書聲戛然而止，然後才是封尚文清朗的聲音傳來。

  “請進。”

  林驚雨扭頭衝瑾王笑了笑，推門率先入內。

  封尚文一家住進竹園，瑾王隻在當天見過這行人一次，當時他忙碌朝政，因此隻隨意看了一眼並未放在心上。如今再見麵，他一雙眼睛忍不住眯了眯，暗中打量了一番封尚文。

  不得不說，有些人縱然出身一般，可身姿挺拔之下自然而然帶出了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銳氣。

  加之封尚文原本長得還不錯，倒是有幾分翩翩公子如鬆如竹的氣韻。

  瑾王唇角的笑容越發溫和起來，看著迎上前來行禮的兄弟二人，眼角餘光掃過了封尚棋，然後才對著封尚文點了點頭，溫聲道：“免禮吧，我聽王妃說你想要參加今年秋天的鄉試，想要借書看一看？”

  封尚文直起身沉聲應了聲是，並不多言。

  瑾王倒是不見惱怒之色，隻與林驚雨一並坐在了院中樹蔭下的石凳上，這才看向尾隨過來的兄弟二人，笑著道：“既然你有向學之心，那我來考校你一二。”

  封尚文聞言雙眼一亮，抬頭看過去拱手道：“王爺請出題。”

  瑾王手落在了拿來的幾本書上，笑著道：“來時聽聞你兄弟二人正在背誦論語，那我就以《論語》中的‘邦君之妻’作何解？”

  封尚文先是一愣，轉而低頭細細思索了片刻，這才開始回答。

  林驚雨在一旁從瑾王的手下抽出了《論語》這本書，翻看著尋找“邦君之妻”的出處。她所擅長的隻是醫學，《論語》雖然讀過，可是能夠背誦的也隻有比較經典的那幾句。

  旁的不說，瑾王問的這句“邦君之妻”，她是真的沒多少印象。

  林驚雨翻看地認真，而封尚文回答的也越來越流暢起來。漸漸她就停下了翻看的動作，豎起耳朵認真聽封尚文的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