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雨話點到就好，等著起針之後，方夫人低聲呻、吟一聲，眼皮微微顫抖著醒了過來。

  見她醒來，方縣令鬆了一口氣，連忙抓住了方夫人的手，擠上去低聲道：“夫人，夫人……”

  方夫人睜開了雙眼，看著方縣令的模樣半響才低聲開口：“我……老爺不是還要當值，怎麽還在家中……我不過是精神有些不濟，回頭再睡一睡就好了，老爺不用擔心。”

  方夫人看著比方老爺要蒼老得多，臉色也並不十分好，林驚雨見他們夫妻低聲說話，想了想還是拉著瑾王退了出去。

  劉禦醫見狀幹脆也出去了。

  一行人在外麵等了大約兩刻鍾，方縣令這才出來，一雙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

  不過在場眾人倒是誰都沒有嘲笑他。

  方縣令沉默了片刻，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中還帶帶著哭過之後的沙啞。在場眾人，也就劉禦醫跟他年紀相仿，餘下雖然都是上官，可都尚且年輕。他一時間臉色都有些發紅，拱手對著眾人深深行禮，道：“多謝王妃，多謝王爺，多謝柳禦醫，救下拙荊。”

  “拙荊自從進我家門就吃了不少的苦頭，跟著我過了大半輩子的苦日子，若她今日真一病不起，怕是下官這輩子都不能安心。”

  他說著眼眶又濕潤起來，頓了半響都再也說不出話來，幹脆又拱手衝著林驚雨和劉禦醫深深躬身行禮，算是道謝。

  方夫人的病症複雜，而縣中醫館大夫醫術有限，林驚雨和劉禦醫商量許久最終還是留下了一個調養的方子，餘下的則讓方夫人盡量每一旬入京一次，去寧安居，林驚雨給她針灸調養兩日。

  方縣令千恩萬謝，可因為林驚雨的身份連著診金都不敢付，生怕被誤會。倒是劉禦醫臨行的時候拿了兩個大荷包，每個裏麵都塞了十兩的銀票。

  劉禦醫想了想幹脆分了林驚雨一個。

  林驚雨接過荷包愣怔了下，半響才笑了笑收了起來。

  他們下午出發，回城隻多了一個餘某。餘某帶著枷鎖，綁著麻繩拖在車隊後麵跟著走。身上還有著昨日行刑後的血跡，一路被人指指點點跌跌撞撞進了京城。

  到了京城，瑾王就不再多管，直接交給了秦府尹讓他把人和案宗一並送去刑部複查。

  他與林驚雨一並回府，兩人這般奔波了兩日，這會兒到了家林驚雨隻覺得精疲力盡，幹脆半靠在軟榻上，低聲道：“我這會兒是半分力氣也提不起來了。”

  雖然出行都是坐馬車，可也很累就是了。

  瑾王見她這般隻笑了笑，道：“我讓人燒熱水，你先沐浴一番放鬆放鬆，然後再小憩片刻，等到用晚膳的時候再叫你起身。”

  林驚雨低聲應下，“好，我知道了，王爺……”

  她聲音越來越低，瑾王換下外衫回頭看去隻見林驚雨已經睡著了。

  他搖頭失笑，想了想幹脆讓人去取了錦被過來，幫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解開衣衫蓋上錦被，這般也睡得舒服些。

  瑾王做完這些還不離開，反而搬了個凳子坐在一旁，然後開始解開林驚雨的發髻。

  等到發髻一點點散開，林驚雨神色仿佛更舒服了些，瑾王這才低聲輕笑了下，示意一旁的丫鬟把東西都拿下去，然後才道：“讓王妃先睡兩三刻鍾，等到熱水燒好，再喊她起身沐浴。”

  一旁丫鬟低聲應下，瑾王這才重新披上鬥篷出門朝著前院書房走去。

  林驚雨被丫鬟叫醒的時候隻覺得自己仿佛上一刻還在跟瑾王說話一般，一睜眼，她衣衫半解不說，連著頭發都被人完完全全放了下來。

  一旁丫鬟扶著她起身，低聲道：“王爺交代了，王妃還是先泡泡熱水澡，放鬆下來再睡，不然睡久了反而更累。”

  林驚雨知道瑾王所說都是實話，隻是一睜眼不見了人，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下：“王爺呢？我睡了有多久？”

  “王妃睡了大概三刻鍾。王爺去了前院書房，說是有折子需要處理，晚些時候再回來。”丫鬟笑著回答，幫著林驚雨褪下衣衫，侍候她沐浴。

  林驚雨知道瑾王忙，雖然他手中交出去了不少權力，皇上也試著開始親政了，可朝政遠比她想象中的要複雜。

  特別是入冬之後。

  京中雖然不曾下雪，可有些更靠北的地方已經開始下雪的，甚至有些地方可能已經開始有雪災了。

  朝廷要不要賑災，怎麽賑災？有些地方要不要預備起來等等這些事情都是要準備的。還有一些地方，往年這個時候已經下雪了，可如今還沒下雪，今年會不會幹旱，這也都是問題。

  還有一些旁的事情，比如一些地方年久失修，要不要修葺？

  還有明年開春要發司農寺有沒有新的稻種發下去，等等等等……

  林驚雨偶爾聽瑾王說起朝政，覺得這工作仿佛是一個莊子的大管家要做的一樣。隻不過統籌得更多，也更加複雜。

  她一邊想一邊沐浴，等著從水中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懶洋洋的。丫鬟幫她擦拭身體更換了衣服，等她躺下這才搬個小凳子坐在床邊，幫著林驚雨把頭發一點點擦幹，然後再用手爐慢慢烘得沒有一點濕氣，免得她入睡後容易頭疼。

  林驚雨這會兒反而沒有之前那般困了，隻懶洋洋不想動。見丫鬟忙碌，她幹脆示意對方從一旁小書架上拿本話本過來消遣。

  話本才看了幾頁，外麵就想起了腳步聲。瑾王匆匆回來，見著林驚雨並未睡下，揮手示意一旁丫鬟退出去，甚至接過了丫鬟的活兒幫著林驚雨擦頭發。

  “王爺不是去處理朝政了？”林驚雨有些驚訝，不知道他怎麽去而複返了。

  “一點小事，已經處理好了。我想著你這會兒應當沐浴結束，所以回來瞧瞧。”瑾王笑了笑，白皙的手指纏著林驚雨烏黑的發絲，不知不覺帶出了幾分曖昧來。

  林驚雨低頭看去，臉微微發紅，半響才低聲道：“王爺去沐浴吧，接連奔波兩日，王爺也辛苦了。”說著伸手過去，微微推了推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