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陰魂不散。

  林驚雨臉色變了下，直接放下車簾留了一條縫隙對白露道：“別招惹她。”

  白露在外麵苦笑，馬車裏空間很大，還暖和，她是為了誰才在外麵被小蕊盯上的。誰知道會這麽巧，他們出行的時候，人馬浩蕩，一般人都低頭避開了。偏偏小蕊膽子大，竟然抬頭看了。

  看熱鬧就算了，竟然還看到了她。

  這可真是孽緣。

  白露不甘不願地扭頭看了過去，果然見路邊一個人追著她所在的馬車在跑。不是小蕊又是何人，她對駕車的薛九林說了一聲，薛九林把馬車往路邊靠了一些，漸漸放慢了速度。

  白露並不下車，隻低頭看著路邊追隨的小蕊，笑著道：“小蕊姑娘，我們還真是有緣啊，竟然又見麵了。”

  小蕊抬頭，臉上帶著笑意，甜甜叫了聲：“白露姐姐！”語調裏全是歡喜和興奮。

  車內，因為車簾的遮擋，外麵說話的聲音有些模糊。不過瑾王倒是看出了林驚雨不太高興，也聽到了她與白露簡短的對話。

  他略微坐直了身子，給林驚雨倒了半杯水塞到了她手裏，這才道：“我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又折返。”

  林驚雨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麽意思，隻下意識低頭抿了兩口水，溫熱的水滋潤了喉嚨帶來舒服的感覺，這才讓她回過神來。

  “沒想到？”她重複著瑾王的用詞：“折返？”

  瑾王苦笑了下，眉眼之間帶上了些許的無奈。

  林驚雨恍然大悟，正想開口，突然想到小蕊人就在車外，立刻壓低了聲音湊到了瑾王的耳邊，低聲道：“你之前派人監視了她？”

  瑾王笑了笑，林驚雨能從他隻言片語裏猜測出他的意思，讓他覺得與眼前的人有種心意相通的感覺。

  他握住林驚雨的手，低聲道：“之前你不是擔心她在洺州城會再惹什麽麻煩，牽扯到你，甚至還因此待在別院了幾天不願意出門？”

  林驚雨這般謹慎反而讓瑾王心中不適，對方又不是什麽不得不避讓三分的大人物，隻不過是一隻癩、蛤、蟆，讓人不想跟她有任何接觸，免得被惡心到而已。

  他知道林驚雨心中所想，幹脆就派人去盯了小蕊一段時間。

  王老爺死後，小蕊給他買了一身壽衣和一副薄棺，然後雇人把他給匆匆下葬了。這女人看著嬌小柔弱，可做起事情來卻也不算含糊，用了兩天的時間把王老爺的喪事辦完，她轉頭就打發了王老爺雇來的人，把王老爺的家當，該賣的低價賣了出去，全部都換成了銀票，隻留下了幾兩碎銀和一些銅錢。

  “之後，她改名換姓，隨著一個商隊的馬車出了洺州城。隻打聽了下，那商隊是要去樾州的，餘下的我就不知道了。”瑾王舒了一口氣，三言兩語把小蕊這些天的經曆給說了個清楚。

  “至於她為什麽會在城外不遠處……”瑾王雙眼微微眯了下，“這我倒是全然不知道了。”人出了洺州城，他就沒有再管了。

  林驚雨倒是有個想法，不過總覺得這般想似乎把小蕊看得太過於心機深沉了。

  可想想從她知道這個人，小蕊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讓她忍不住把對方往心機深沉的方向去想。

  她沉默了片刻，耳邊是若隱若現的小蕊說起這些天經曆的聲音。她想了想，才把心中的猜測給說了出來。

  “我猜測，她是打聽了白露的身份，知道了一些事情，這才特意在城外等著的。”白露的身份原本就不是什麽秘密，洺州城也不如京城那麽大，白露能在藥鋪裏幫忙自然是占了瑾王妃貼身丫鬟的名頭。

  隻要打聽出這個名頭來，那林驚雨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

  她們怎麽也算得上是認識，又沒有私仇，小蕊會主動貼上來，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林驚雨嚐試著用小蕊的思路去理解她的行為模式，繼而給瑾王解釋了她跟小蕊之間複雜的關係。

  孫家的事情聽得瑾王目瞪口呆，曆朝曆代皇室雖然也有這種事情發生，可瑾王這一代還真的是沒遇到過。

  先皇雖然體胖，卻也體弱。對於女色並不看重，後宮雖然有妃嬪，可爭寵吃醋的事情少有發生。這種一女侍二夫，且兩個男人還是父子的事情，真的是衝擊到了瑾王的底線。

  林驚雨卻沒注意到他的驚愕，繼續往下分析，“我看那位王老爺也不過是個行商，身邊的人能夠輕易被打發了，應該是半路雇傭的人才對。他沒什麽家底，又行走四方，膽子肯定不小。這小蕊，十有八、九是他從孫家手裏，或者是人牙子手裏買下來的。”

  她說到這裏才看了瑾王一眼，見他有些呆呆的，忍不住伸手在瑾王麵前晃動了下，道：“王爺在想什麽？”

  瑾王重新把她手抓入掌心，這才道：“你既然在孫家揭穿了這個小蕊，之前白露還在大堂之上幫了藥鋪的掌櫃，她怎麽還敢往你們麵前湊？”

  這都被揭穿了真相了，不記恨就算了，竟然還想著知道她真麵目的人會幫她？

  “小蕊不是這般想的。”林驚雨說得很是篤定。“小蕊覺得，是我壞了她在孫家的好事，白露揭穿了她想誣陷藥鋪的事情，那我們就是對不起她，就欠她一份人情。所以，隻要她示弱，我們就當幫她才是。”

  林驚雨雖然沒有往深處想，可小蕊的想法還是被她說中了大半。

  此時她正在車外跟白露求情。

  “白露姐，我如今也是無依無靠，身上還帶著錢，就怕被人盯上。我不求白露姐什麽，隻求讓我跟著車隊走，我付錢！你們把我捎到京城就好了。這一路衣食住行我都自己來，絕對不占白露姐你半分便宜。等到了京城，我也按照給商隊的錢給你們，可好？”

  小蕊說得情真意切，一伸手還露出了之前被人捆綁過的痕跡，手腕上一片紫紅色的瘀痕，看著格外嚇人。

  白露到底是個真真正正的年輕小姑娘，平日裏跟在林驚雨身邊頗有幾分學醫的心慈，見她狼狽又無助，遲疑了下才道：“你且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