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王甚至連出宮都沒有驚動太多的人，出宮之後他看著守在宮門口的薛九林直接道：“回府。”

  主人雖然外出了一段時間，然而瑾王府中一切還是井井有條的。之前不曾得到消息的薛如銀得知瑾王和薛九林兩人暗中回來，又是高興又是擔憂，先是吩咐廚房趕緊去煮麵給兩個人做宵夜，又讓人燒水給兩人洗塵。

  瑾王卻是直接進了書房，從一處匣子中拿出一些紙張慢慢翻看了片刻，然後才叫了一聲薛如穎。

  薛如穎連忙趁機把溫水給送了進去，道：“王爺先喝水潤潤喉吧。”

  見瑾王連頭都沒抬，她又道：“林姑娘之前特意吩咐過的，讓王爺多喝些溫熱的白水，對身體有益的。”

  瑾王這才無奈抬頭看了她一眼，一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邊忍不住道：“如今你到是學會用林姑娘壓我了？”

  薛如穎抿唇笑著道：“隻要慣用就好。”

  瑾王搖搖頭，把匣子裏那些消息看了個遍，想了想才問道：“這幾日京中可有皇上病倒的消息。”

  “王府裏自然是有消息了。”薛如穎道：“皇上病了有十日左右了，想來京中各家都已經得到消息。不過京城之中還沒有傳開，應當是被控製住了。”

  “可知道這十日宮中皇上情況如何？”瑾王眉頭緊皺，並沒有因為消息的封鎖而放鬆。

  薛如穎想了想，然後才道：“之前宮中還能送出來消息時，曾經傳話皇上是突然病倒的，多症並發，禦醫院的禦醫都束手無策。還曾傳出消息，禦醫院的禦醫趁著這個時候排擠林大夫和柳禦醫等人。”

  “竟然還有此事？”瑾王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後來呢？”

  “後來是聽聞皇上已經昏迷不醒，然後宮中的消息就傳不出來了。”薛如穎道：“我曾經試著打探林姑娘的情況。可宮中明顯戒備森嚴，我又擔心貿然打探會給林姑娘帶去麻煩，隻能先守著王府。”

  這也是為了整個王府好。

  瑾王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然後才道：“那朝中眾臣都有什麽反應？”

  皇上能不能處理朝政會直接影響到朝臣們的。

  “最開始幾日，仿佛有些慌亂，之後大約是穩定了下來，加之太子習慣了監國之職，倒是沒出什麽大亂子。”薛如穎作為瑾王府的女官，自然不隻是一個管家那般簡單。

  瑾王不在京中的這些日子，她也並沒有閑著。

  從傳出皇上病倒的消息之後，她立刻讓人開始注意京中各種動向。實際上，皇上病倒之後京中還是出了不少的亂子的，有些人已經開始準備蠢蠢欲動了。

  “有人想要上書，給琪王求情，甚至是平反。”薛如穎把這些日子京中的變動都說了個清楚，“皇上已經病了十日了，一直沒有上朝，也沒有見朝中大臣。不少人猜測，隻怕皇上……”

  這也並非是什麽秘密，自上一年秋獵之後，皇上先是讓人關了離暉道長，然後對京中和周邊各處道觀都進行了一次清洗，之後離暉更是落了一個淩遲處死，沿街示眾的下場。縱然是再遲鈍的人，略微回味一番，此時也猜測出了離暉是個騙子，皇上大約龍體有恙的結論。

  如今皇上這般猛然病倒，雖然立有太子，可太子畢竟年少。之前琪王曾經收買過的一些官員，自然會忍不住死灰複燃。

  更何況，瑾王此時還正好不在京中。萬一皇上真有個什麽，琪王帶入長驅直入進入皇宮，拿下太子，回頭等到瑾王回來自然是大局已定，什麽都晚了。

  會輕易被琪王收買的，此時又抱有這種上了琪王船心思的朝臣，自然是平日裏不太受重用，想要搏一搏的。

  搏一個從龍之功，不要說是自己這輩子位高權重了，隻怕還能保往後三代的榮華富貴。

  瑾王聽著這京中的變動，一張臉上早沒有了笑容，連帶著一雙眸子都透出了幾分讓人看不明白的晦暗不明來。

  薛如穎倒是並不害怕，隻一五一十把京中的事情都說了一遍，然後才道：“今日原本該林姑娘沐休的，可今日她並未出宮。宮中派了程先轉告白露，說是林姑娘臨時有事留在宮中了。”

  說完這些，廚房那邊也燒好了熱水送來，瑾王沐浴之後先是吃了兩碗麵條，接著並不休息反而開始在書房忙碌了起來。

  他這般一直忙碌到了深夜，直到薛如穎第三次催促他休息，甚至搬出來的林驚雨的醫囑，瑾王這才收筆洗漱休息了。

  第二日他自然是盯著黑眼圈入宮的，而這一日伺候在皇上身邊的則是柳禦醫，依然不減林驚雨的麵。

  瑾王意識到，這大約是皇上在防備著他。

  太子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或者說，太子如今還想不到做這樣的事情，會這樣安排且疑心的人隻能是皇上。

  皇上會做這樣的安排，那自然是已經醒來了。

  他是想要趁著這個機會，為太子掃除一些障礙，為以後做準備才是。

  既然如此，瑾王自然樂意助他一臂之力。

  不管皇上瞞著他是想要試探他，還是對他有所懷疑，於瑾王而言，皇上都是撫養他長大的那個兄長。而太子則是與他一並長大的晚輩。

  所以，他在太子拿出那些朝政之事詢問的時候，也是細細教導太子，給他分析利弊，甚至會演習一下朝臣會如何反應。

  瑾王曾經在各部做過事情，對三省六部的人都算熟悉，所起這些人來也是如數家珍一般。太子跟著他學了一天，自覺收獲頗多。晚上跟皇上聊起這些事情的時候，忍不住道：“父皇，戶部尚書真的特別……”他硬生生把瑾王直白的“摳”給換成了“節儉”。

  皇上聽了忍不住笑了兩聲，道：“他本人自然不是那般節儉的，但是他管著戶部，若是太過於大方，那朕才真是要擔心呢。”

  說這話的時候，林驚雨正在給皇上針灸，不過她一直低頭，雖然聽了一耳朵這天家父子的對話，可手上又穩又快，下針有條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