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麵的東西，她不止查看了，還都點燃聞了味道，確認沒有什麽異樣的味道，這才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這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無色無味的毒藥，實際上因為毒藥的強腐蝕性一般都會有味道的。

  見林驚雨說沒有，在場的人非但沒有高興，甚至越發眉頭緊皺了。

  “對了，還有茶水、器具！”薛如穎雙眼一亮，立刻把瑾王最近常喝的茶葉，和常用的茶具都拿了過來。茶葉衝泡，器具全部都盛了水放在一旁。

  林驚雨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邊，衝著所有人微微搖頭。

  這裏麵也沒有問題。

  薛如穎甚至把瑾王最近穿的幾件衣服都拿了出來，這就更不好檢查了，畢竟衣服都已經洗過了。林驚雨並沒有在上麵發現什麽不妥，一群人都有些失望和無奈。

  倒是瑾王見著他們忙碌半天沒有半點發現，臉色慢慢變了。

  “王爺可是想到了什麽？”薛九林在一旁率先注意到瑾王神色不對，忍不住問了一聲。事關瑾王安危，不容他大意。

  瑾王苦笑了下，搖搖頭什麽都沒說。

  “算了，別查了。林姑娘既然發現了，那這麽點毒也不會有什麽影響的。”

  “這怎麽行呢，王爺！”薛如穎道：“若不是林姑娘發現，說不定什麽時候毒發才會察覺不對！王爺原本已經不再……如今怎麽又突然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和健康了？”

  瑾王掃了一眼過去，然而薛如穎畢竟是與他患難與共的情分，自然不像其他人這般害怕他不滿，隻略過了一兩句，還是把話說完了。

  瑾王無奈歎了口氣，“我並非不在意自己身子，而是既然林姑娘已經察覺了，那隻要每次林姑娘出宮時給我診脈，開出相應的藥方不就好了？”

  林驚雨抿了抿唇，無聲地看向瑾王。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她才道：“這般也好。隻是瑾王殿下日常還是小心謹慎一些的好。”

  瑾王輕輕笑了下，“林姑娘放心，我如今還是很惜命的。”

  薛如穎看著這兩人，不知道為什麽隻是一個簡單的對視，他們仿佛達成了什麽協議一般，她還想再勸，一旁薛九林卻是直接拎起了她後頸的領子，對她使了個眼色就強行拉著人出去了。

  屋中一片寧靜，瑾王略微側目看了眼離開的兄妹，等著腳步聲遠了些，臉上的笑容這才不見了蹤影。

  “王爺不想笑的時候，還是不要笑的好。”林驚雨搖搖頭，“勉強笑出來，讓人看了也不舒服。何苦勉強自己呢？”

  瑾王一愣，這次是真的笑了出來。

  他原以為林驚雨在其他人離開之後會問他是否已經想到是在何處中毒，甚至是誰給他下的毒呢，卻沒有想到她會說這個。

  不想笑就不要笑？

  那怎麽行呢？皇上就是喜歡別人笑盈盈地對他，這樣的孩子才討人喜歡，才會更得重視。

  瑾王抿了抿唇，然而卻沒有再強迫自己去笑，隻淡淡道：“林姑娘是不是已經……”

  “瑾王殿下是不是已經……”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

  四目相對，屋中寂靜的片刻，然後同時響起了笑聲。

  “還是我來說吧。”笑聲過後，瑾王原本不太美妙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淡淡道：“我已經猜到了是誰，在什麽情況下對我下毒了。”

  林驚雨沉默著沒有說話，這個真相實際上是有些傷人的。

  瑾王父母早逝，被送入宮中之中是由皇上撫養長大的。這幾年的情分一點都不假，雖然等瑾王出宮開府，開始為皇上分憂，到後來對朝堂的影響越來越大，讓這幾年的情分一點點被猜忌和懷疑代替。

  可真要接受皇上可能對他下毒這個事情，也不是容易的。

  林驚雨的眼神甚至帶上了幾分關切。

  瑾王苦笑了下，然後伸手揉了一把臉，“我應該聽林姑娘的，不想笑的時候就不勉強去笑了。”他說著又歎了一口氣，“我這幾日幾乎每日都入宮，之前設計抓拿琪王的時候，也很頻繁長時間待在宮中。”

  “我在宮中長大，那裏自然有我休息的地方。”

  林驚雨垂下眼簾，不再去看瑾王。

  這種剖開傷口的事情，實在有些太過於殘忍了。

  “王爺若是不想說，也不必對我解釋的。”她低聲說。

  瑾王聞言神色間有些冷漠，唇角扯動過了下之後又恢複了原狀，隻淡淡道：“也並非是什麽說不出口的事情。我早就知道，皇上對我有所猜忌的。如今皇上壽數有限，太子尚且年幼，他也不過是擔心自己駕崩之後，我權傾朝野，會害了太子而已。”

  說到這裏，瑾王終於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輕聲嗬嗬笑了兩聲。

  這笑聲悲涼到讓林驚雨心底發怵。

  她實在想不出什麽可以安慰瑾王的話，遲疑了下，還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瑾王渾身一顫，不敢置信地抬頭看過去。

  林驚雨飛快衝他笑了下，然後手微微用力握緊了些。

  瑾王感受到了她的安慰，這不是什麽男女之情，而是林驚雨對他的朋友之誼。甚至，他還感覺到了一股支撐他的鼓勵。

  他雙眼微微有些模糊，反手握住了林驚雨的手。

  林驚雨的手溫暖和柔軟，指甲修剪得有些短，這方便她整理藥材和給人診脈。圓潤的指甲摸上去有些光滑，仿佛保養的很好……

  瑾王的手不由自主收攏。

  林驚雨有些吃痛，可她理解瑾王此時的感受，隻微微咬著下唇忍受著。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背感受到了一滴溫熱的液體“啪嗒”一聲滴落在了上麵。

  那是瑾王的眼淚。

  眼淚砸在手背上，甚至連疼都沒有，卻讓林驚雨忘記了被緊緊握著的手的難受。

  她有些遲疑地看了瑾王一眼，見他頭低得極低，就知道他並不想讓自己看到他落淚的模樣。林驚雨暗暗在心中歎了一口氣，挪開目光盯著不遠處百寶閣裏的一個花瓶，想了想還是忍不住低聲道：“王爺，有時候人當為自己活著，隻要做到無愧於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