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聽完薛九林所說的話，瑾王忍不住笑出了聲，不帶半分怒意地接過了那一瓶的止咳丸。

  薛九林見他笑得開心，半響才遲疑著道：“王爺，林姑娘並未來過王府，她在宮中月餘，怎麽還知道王爺如今犯了咳疾？”

  這讓他不得不心中升起了些許的懷疑，難不成是林驚雨在宮中聽聞了什麽？

  瑾王止住了笑意，抬頭看了他一眼道：“你既然猜測到了，就當知道，這是林姑娘對我的提醒。”他說著眼底更變得晦暗不明起來，讓人看不出究竟在想什麽。

  皇上會派人監視瑾王府，甚至於瑾王府中有人被收買，這都不是什麽新奇的事情，他早有猜測。若真讓皇上半點都摸不著瑾王府的情形，隻怕皇上就該急了。

  可他這瑾王府也不是破洞百出的地方，比如上次他遇刺，消息就半分沒有傳出去。

  不然，怎麽會逼得琪王兵行險著，見他沒有動靜，終於忍不住下手入宮行刺太子了呢？若非這樣，他又怎麽可能會輕易入甕呢？

  瑾王手指輕輕翻著一旁的書頁，半響才輕歎了一口氣。

  目前的情形看似大好，可琪王父子，連同京中親信一並被抓，有些事情就不太好查了。

  寧安居裏，主仆兩人同睡一張床，擠在一起已經有些熱了。

  “那一晚京中就有不少的動靜，我們這邊離皇宮遠，雖然動靜小了些，可是還是看到了一些火光。”白露低聲道：“我嚇得不敢出門，想著咱們醫館裏藥材不少，怕被人惦記就連忙把醫館的大門和後門都抵住了。後來有人過來喊話，我就當不知道。”

  林驚雨輕輕握住了白露的手，能夠感受到她當時的害怕。

  當初她在宮中，心中也是充斥著驚恐的。而且，她實際的年齡還要比白露大上太多。

  白露感受到了安慰，緩了緩抬頭衝林驚雨局促地笑了下，接著講自己這幾天的經曆。“第二日一早，天色還未亮我就聽到了外麵有動靜，有人直接翻牆進來了。”

  林驚雨嚇了一跳，要不是白露現在好好在她身邊，她都忍不住要叫出來了。

  白露見她臉色都變了，立刻道：“來的正是王府的薛護衛，他跳入院中並不進屋隻在外麵低聲說給我送來了些肉菜蛋，還有柴米油鹽等物，讓我這些日子都不要出門。”

  林驚雨這才舒出了憋在胸口許久的一口氣。

  白露輕輕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我這才知道肯定是要出大事了。隻是等我出來，院中已經沒有了薛護衛的身影。我不敢大聲叫嚷，隻能收下東西又回屋了。”

  等到天光大亮的時候，街上就有些亂了，到處都是在抓人的。白露在前麵醫館裏聽了一耳朵，隻覺得又驚又怕，幹脆又挪了東西擋在醫館的門口，這才覺得安心了點。

  “又過了兩日，到了第二日的傍晚，董三奶奶那邊也派了人過來給我送了一些東西。”白露低聲說：“甚至林家也派人過來了，還說要接姑娘去林家暫住。我對林家的人不熟悉，不敢輕易應聲，他們叫喊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林家？”林驚雨愣了下，怎麽也沒有想到她和林家究竟有什麽交情，竟然讓林家在這種時候還能想到她。

  白露點了下頭，“外麵的人是這麽說的。”說著她眼巴巴看著林驚雨，希望她能知道些什麽。

  林驚雨搖搖頭，半響才道：“之後呢？”

  “之後我就一直躲在家中，還偷偷看過其他幾家是不是有炊煙冒出。我見他們都不怎麽做飯，就幹脆也隻生吃那些糧食，不敢白天開火，免得把人引來。”白露說得很是平淡，可這裏麵的艱辛林驚雨卻是能理解的。

  還好這樣的日子不過是五六日，如今她也回來了。

  白露摟著林驚雨，腦袋輕輕靠在她的肩膀上。主仆兩人依偎在一起，半響都沒有人說話。許久，白露突然道：“姑娘仿佛又長高了？”

  林驚雨遲疑了下，道：“有嗎？”

  白露就讓她起身，然後拿她入宮前做好的衣服對比了下，道：“果然又長高了。不過才月餘，姑娘竟然又高了小半寸。”

  林驚雨這才察覺了自己的變化，笑了笑道：“春日正是抽條的時候，我大概也跟柳樹一樣抽條了。”

  “我回頭再幫姑娘做兩件裏衣吧？”白露說。

  林驚雨點頭：“做得略微大些，免得穿了不過一兩個月，就又小了。”

  “好。”

  屋中又是一片靜謐，半響白露才低聲道：“其實我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我被家裏人賣出去之前，我家中的嫂子還說我又長高了些，要把她的舊衣服改改給我當新衣穿呢。”

  隻可惜，不過兩三天的功夫，她就被賣給了人牙子，根本沒有機會穿上她的“新衣服”。之後再輾轉幾次，才被買到了於氏手中。

  在於氏手中不過一兩年的功夫，她才略微長高些，被調、教得可以伺候主子了，結果沒多久就被送給了林驚雨——連著她的賣身契。

  白霧背叛林驚雨的時候，她實際上又驚又怕，生怕林驚雨會連帶著不要她。那個時候她的賣身契還在於氏手中，她明白，如果林驚雨不要她，那她回到於氏身邊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可是，林驚雨就如同是她祈求了無數次的神仙一樣，沒有因為白霧而嫌棄她，甚至看出了她擔心白霧，還讓她帶著吃的和藥去看白霧。

  她那個時候就暗暗發誓，這輩子都要對姑娘忠心耿耿，絕對不會讓姑娘對她失望半分的。

  這些話白露自然不會說給林驚雨聽，隻默默又在心中想了一遍，感受著身邊人的氣息和溫度，這才安心地睡著了。

  之後，林驚雨帶著白露開始走動。

  先是去了東峻侯府道謝，然後又去了一趟林府。

  林夫人見著她，一瞬間眼眶都紅了，直接抓著她的手上下打量了許久，甚至還想要摸摸她的臉。林驚雨適時後退了半步，阻止了她更親密的動作。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林夫人重複說了兩次，連忙拉著林驚雨坐下，張口就道：“我曾經派人去過寧安居，隻是家仆回來說裏麵並無人應話。我還當……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