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瑾王的聲音都微微發顫，仿佛帶著感動的哭腔。

  皇上為之動容，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韞瑾，你是個重情的人。”這樣，他才能放心把太子交到瑾王的手中。不然，等他真死了，太子年幼怎麽敵得過朝中那些權臣和京中的世家？

  “皇兄這般說，臣弟簡直愧不敢當，皇兄才是重情之人。”瑾王認真說道。

  正殿邊上的抱廈裏，林驚雨看著宮女幫她抱出了錦被，把炭盆也放好，甚至在軟榻邊上的小幾上放了一壺溫熱的茶水供她引用。

  “林大夫可還有什麽吩咐？”

  林驚雨搖搖頭，笑著道：“我用不慣熏香，把熏香撤了吧。”說完她又提醒宮女，“兩個時辰後叫我，到時候若是有吃的，讓廚房幫我準備一份小麵就好。”

  如今天氣尚且寒冷，晚上守夜的時候吃點帶熱湯的小麵最是舒服不過了。

  宮女都記下這才退了出去。

  等人出去，林驚雨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從被薛九林半路攔住到現在，她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才真正放鬆了下來。疲倦在一瞬間湧上，她拉上柔軟的錦被，幾乎是在閉上眼睛的一瞬間就睡著了。

  原本以為會休息不好，誰知道這一覺竟然睡得格外沉，等到宮女入內叫醒她的時候，林驚雨甚至有些分不清這是哪裏，一時間甚至有種自己又穿越了的錯覺。

  還是宮女的話把她拉回了現實。

  “林大夫睡前交代要吃的小麵已經準備好了，禦廚那邊用了牛肉清湯，裏麵燙了些青菜，放了幾片牛肉。因為不知道林大夫的口味，我擅自多備了兩個燒餅和幾樣小菜，林大夫洗漱一下先用膳吧。”

  宮女做事頗為妥帖，林驚雨不由想起了瑾王身邊的薛如穎，做事也是這般周到。你想到的她都記得，你沒想到的，她也會替你想得周全。

  林驚雨低聲道謝，起身洗了一把臉醒神，把散落的頭發隨意挽起來就走了出去。小小的隔間裏布置得很簡單，臨窗的小桌上擺放著宮女說的牛肉小麵和酥脆的燒餅，幾樣小菜。

  林驚雨之前雖然吃了點心，喝了一肚子的茶，這會兒看到這些也又食指大動起來。

  把桌子上的東西吃了個大半，林驚雨喝完了碗中的牛肉湯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雖然抱廈內並不冷，可這會兒溫熱的湯落入胃裏卻也讓她舒服的幾乎想要呻、吟。

  宮女在旁又體貼的送上了漱口的茶水，林驚雨漱口之後這才起身準備去正殿探望太子和柳禦醫換班。

  宮女連忙拿起一旁的鬥篷追上，給林驚雨披上這才道：“林大夫切莫著涼了。”

  林驚雨摸了摸那鬥篷的裏襯，外麵是粉色的暗紋錦緞，她一時沒有看清楚那上麵的暗紋什麽，內裏確實柔軟的毛。她分辨不出這是什麽動物的毛，不過入手隻覺得柔軟綿密，透著幾分暖意。

  “多謝。”她低聲道謝，這才出了抱廈。

  太子還在安睡。

  宮女引著林驚雨進去的時候，特意放輕了腳步。林驚雨入內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一旁看書的柳禦醫，見他看過去就露出了些許的微笑。

  “柳禦醫。”

  “林大夫。”柳禦醫低聲應了下，過去道：“太子睡下有一個時辰了。”

  林驚雨點點頭，過去小心翼翼把太子的手從錦被之下拿出，給他診脈，之後又輕輕摸了摸他的額頭感受體溫。

  太子體溫略微有些高，不過還在正常的範疇之內。

  她暗暗鬆了一口氣，笑著道：“柳禦醫辛苦了，太子情況很好。藥性還會再持續一段時間，到明日才能完全褪去。”

  所以今晚隻要不出意外，太子應該會安睡。

  過了片刻的功夫，張禦醫也來了。他一見自己過來的最晚，連忙拱手道歉。林驚雨笑著道：“我也是剛剛才到在，張禦醫不必如此拘謹。”

  張禦醫這才笑了笑。既然接班的兩人到了，柳禦醫自然可以去休息了。他與兩人交代了幾句，這就把看了一半的書放入藥箱，然後背著藥箱離去。

  人剛出去，外麵就傳來細微的聲音。因為內殿安靜，林驚雨側耳倒是聽了個大概。

  皇上要見柳禦醫。

  林驚雨唇角含笑，明白皇上這還是更信任柳禦醫一些，所以才叫他過去問話。

  屋內燒著炭盆，加上火龍顯得格外溫暖。林驚雨與張禦醫就坐在靠窗的地方。她來得匆忙，藥箱裏根本就沒有什麽書本可供消遣，而張禦醫明顯也不如柳禦醫那麽簡在帝心，自然也不會如同柳禦醫那般隨意。

  兩個人幹坐著，不是喝上一杯茶來提神。

  每過半個時辰，兩人就一起過去給太子診脈，順便摸一摸他的額頭，注意他是否發熱。

  後半夜大約是寅時左右，太子的體溫還是高了起來。

  一開始還不明顯，不過謹慎起見，林驚雨把診脈的時間縮短到了兩刻鍾一次，到了第三次的時候，太子體溫就明顯高了。

  “開藥方吧。”因為早有預料，林驚雨倒是沒有多驚慌，相比已經快三十歲的張禦醫，年紀小的她反而更沉穩。

  退熱的藥方林驚雨也是早有腹案的，此時斟酌著改了幾味藥的量寫了出來，然後遞給了張禦醫道：“張禦醫看看，這般下藥可好？”

  張禦醫接過了這藥方，低頭仔細看了片刻，然後遲疑著抬頭看向林驚雨，低聲道：“林大夫……”

  林驚雨看去，他卻又頓住了。

  “張禦醫有何想法，不妨直言。”她笑了笑。

  張禦醫猶豫了片刻才道：“林大夫的藥方極好，隻是其中幾味藥用的是否太過於激進了些？”他說著伸手輕輕在藥方上點了兩下，示意林驚雨去看。

  “依著我的意思，這兩味藥，分量要減半才好。”

  林驚雨低頭看去，眉頭慢慢蹙了起來。

  這兩味藥在寫的時候，她用量已經減去了四分之一，若是再減半，那這退熱藥方的作用就要大打折扣了。她忍不住抬頭飛快看了張禦醫一眼，想了片刻還是遵從他的意思，卻也沒有完全低頭隻把餘下的藥的分量又減了五分之一，略微調整了下藥方裏其他藥這才讓人拿去抓藥，錄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