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怕是忘記了，當初我中暑暈倒在路邊，是姑娘救了我。”她說著立刻橫了那婆子一眼，道：“快請姑娘進去！”

  林驚雨進了產房內，這才想起那婦人究竟是誰。

  當初於氏在靈泉鎮落腳養身子的時候，她曾經外出買一些消暑的藥材，偶遇過一個中暑暈厥過去的婦人。

  沒想到時隔半年，她們竟然在這種情況下又遇上了。

  林驚雨拋開這種想法，先是要了烈酒洗手，在外衣上套上了一層趕緊的棉布衣衫這才進了內室。

  因為是女醫，所以要方便不少。她直接進了內室給室內的女子診脈，甚至還看了下宮口開的情況。

  檢查了一番，她才知道這位產婦並非是瓜熟蒂落，而是摔了一腳動了胎氣。宮口至今隻開了四指，然而羊水卻快要流完了，羊水一旦過少，那腹中的孩子就有活活憋死的可能。

  一旁的穩婆看著林驚雨又是診脈又是檢查，又驚訝於她的年紀，半響才回過神來問道：“大夫，這該如何是好？”

  還能如何是好，催生吧！

  林驚雨立刻下了催生的藥劑，等端來給產婦灌下，不過片刻的功夫產婦就有了反應，這次宮口開得快了些，穩婆又驚又喜，怎麽也沒有想到林驚雨給的催生藥竟然這般有效。

  林驚雨在一旁守著，握著產婦的手教她如何呼吸如何用力，過了小半個時辰，孩子終於生了下來。

  大約是在腹中憋得久了，孩子渾身都已經發紫。穩婆還算有經驗，連忙清理了下孩子口中的東西，提起來朝著屁股輕輕一拍，那剛出生的嬰兒“哇”得一聲發出了微弱的哭聲。

  屋中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穩婆連忙把孩子包裹好抱出去給主家道喜，林驚雨看著床上精疲力盡，滿頭汗水，發絲都貼在蒼白臉上的產婦，連忙叫了人給產婦清理，換上幹燥幹淨的被褥和被子。

  產婦此時還清醒著，看到林驚雨就勉強笑了下。

  林驚雨安撫道：“好好休息吧，我讓人給你煮些滋補的湯水，醒來就能喝了。”

  等產婦睡著了，林驚雨交代一旁丫鬟看著這才洗手換下了外麵的罩衫。

  孩子已經被抱去給奶娘喂養了，林驚雨出去之後之前說話的婦人就立刻迎了上來，問道：“林大夫，我妹妹如何了？”

  林驚雨道：“現下已經睡著了，有丫鬟在一旁照顧著。我開個補血益氣的方子，你們抓藥給她熬上，等人醒了喝一些。”

  那婦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對林驚雨謝了之後就進了產房。林驚雨四下看了一圈，並不見類似於產婦丈夫的人在，不由皺了皺眉頭。之前攔著她的婆子冷哼了聲，道：“給大夫診金，送大夫。”

  林驚雨聞言眉頭蹙得更緊了些，看向說話的婆子，這才察覺她大約不是這家管事的婆子，而是主人之一。

  一旁請了她來的那人連忙點頭應下，過來道：“林大夫，這邊請。”說著給了林驚雨一個紅封。

  林驚雨倒是不客氣，笑著收下又交代了兩句產婦應當注意的事情，帶著白露離開了。

  等出了巷子，白露這才憤憤不平道：“這家人，也太過於無禮了。”

  林驚雨搖頭，沉聲道：“我是大夫，出入內宅最忌諱的就是隨意談論、評價看到的事情，這點你也要謹記才是。”

  白露嚇了臉色微微發白，連聲應道：“是，姑娘，我再也不多嘴了。”

  主仆兩人這才沿著小道朝著醫館的方向走去。

  這家給的出診費並不算少，林驚雨跑了這一趟，連口熱水都沒有喝到，回去幹脆把紅封一拆，把裏麵一角銀子給白露讓她打些熱酒，順道買幾樣菜回來當晚飯吃。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應當也沒有什麽病人了。

  白露笑著應下，按照林驚雨的口味要了三道菜，並一壺酒，一桶米飯回去。主仆兩人吃過之後，她把後院廚房的火燒了起來，燒水洗漱，順帶把屋子也熱起來。

  一夜安眠，第二日一早林驚雨剛起身打開寧安居的門，昨日才見過的婦人就匆匆上門了。

  林驚雨見是她，擔心是昨日的產婦出了什麽問題，連忙起身道：“可是昨日的產婦有事？”

  婦人連忙搖頭，笑著道：“我那妹妹精神著呢，隻是昨日才匆忙，我隻顧著妹妹怠慢了林大夫，還有之前林大夫的救命之恩，也未曾道謝，所以今日特意登門。”

  林驚雨聞言鬆了一口氣，笑著道：“當初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婦人笑著道：“我夫家姓程。”

  林驚雨從善如流，笑著改口道：“程夫人。”

  “昨日與林大夫遇上也是緣分，林姑娘如今在這林南街上開了醫館，離我夫婿任職的地方也不遠。”程夫人笑著道：“忘記說了，我家夫婿乃是萬和縣縣令，林南街這邊正是他的轄區。林姑娘日後若是有什麽事情，盡管找巡街的衙役，回頭我會交代他們對林大夫林大夫這邊關照一二的。”

  整個京城分為四個區域，卻是三個縣，再晚上才是京兆府的府衙。而這三個縣分別是林驚雨所在的萬和縣，以及萬安縣和萬平縣。

  至於皇宮乃至周邊區域，則直接納入京兆府管轄。

  林驚雨怎麽也沒有想到，當時隨手救下的婦人竟然會有這般身份，聞言就笑著道：“有勞程夫人費心了。”

  程夫人隻笑著示意身邊丫鬟送上了謝禮，道：“我家妹妹如今還在坐月子，她家夫婿去了外地赴任，家中隻有一個婆母相伴，我實在是擔心她就不打擾林大夫了。”

  林驚雨想了想，幹脆包了一包藥材遞過去，交代她熬煮之後兌上燒開之後放到溫熱的水，給產婦擦洗傷口用。

  程夫人聞言收下了藥包，又謝了謝林驚雨這才離去。

  昨日一天的雪，今日雪雖然停了，可天氣還是陰霾，林驚雨站在門口四下看了看見沒有什麽事兒這才又合上了棉布簾子躲在了溫暖的屋中。

  白露用炒麵煮了油茶，裏麵放了些炒得酥脆的花生碎和核桃碎，再加上一些白芝麻，入口很是醇香還驅寒。

  林驚雨吃這個配著餡餅當早餐，吃完了早飯正在屋子裏轉著消食，外麵就突然響起了喧囂的聲音。

  她腳步略微頓了下，聽著外麵的動靜，見白露也擦著手過來就立刻道：“去看看外麵是怎麽回事？”

  白露點頭應下，掀開棉布簾子出去，不一會兒就白著一張臉回來。

  “外麵有禁衛軍用囚車壓著一個人在遊街，當眾淩遲。”她雙手都有點發抖，“姑娘可別出去，那人樣子太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