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林驚雨，自然沒有這麽多心思去管其他，隻盯著那送上來的丹藥。

  那丹藥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不是林驚雨先入為主，而是那丹藥上麵看著就有一些金屬的光澤。好好的人，攝入這種能看出來光澤的金屬，不是自尋死路嗎？

  等丹藥送到了跟前，林驚雨先捏起來聞了聞，然後用指甲輕輕再上麵劃了下，帶下來些許的粉末。

  就這點粉末，她先是一點點細細看了，然後在略微嚐了下味道。

  這裏麵用的藥材倒是不少，隻是因為在丹爐裏練就的緣故，裏麵還混雜了不少旁的東西。

  不過整體而言，林驚雨倒是對這丹藥有些數了。

  不得不說，離暉道長還是很舍得下本錢的。這丹藥裏麵確實放了不少的好東西，甚至看所用藥材的君臣相輔，林驚雨猜測這也是一個藥方演化而來的。

  至於這個藥方怎麽落到了離暉道長師門之中，又怎麽變成了延年益壽的丹藥，林驚雨就不是很清楚了。

  她隻細細寫下分辨出來的藥材，甚至連裏麵所含的其它雜質也都寫了出來。

  堪堪與一旁的井禦醫前後停下筆，不等墨跡幹徐大寶就匆匆拿走了那一張方子。

  兩張方子並在一起，乍一看林驚雨那方子上多寫了不少的東西，然而仔細對比藥材卻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甚至於井禦醫還在下麵寫上了這個藥方是出自哪一本書，叫什麽方。

  相比而言，林驚雨的方子裏麵則多寫了一些旁的東西，硝啊，碳啊，甚至還寫到了鐵。

  基於她的藥方寫得藥材與井禦醫的相同，皇上皺眉看了片刻之後才問道：“林氏。”

  林驚雨一開始甚至沒有意識到這是在叫她，愣了下看到一旁瑾王對她使眼色，她才連忙醒悟低頭道：“民女在。”

  “你這藥方後麵所寫的，硝石之類的東西，是為何？”皇上略微抖了下手中的藥方問。

  一旁離暉道長聞言一愣，轉頭就盯住了林驚雨。

  林驚雨並不抬頭，也沒有察覺離暉道長的目光，隻平靜道：“民女幼時曾經聽聞雲遊四方的道長說過，有些道士以丹道自居，喜歡煉製丹藥。他提過，丹道煉製丹藥一般都會用上硝石等物，加之煉製過程中融入其中的碳和鐵等金屬，有些甚至會往裏麵放金銀，或者水銀，這樣煉製出來的丹藥才能看起來與普通藥丸有所不同。”

  簡而言之就是看著就金光閃閃之類的。

  說到這裏，林驚雨略微一頓，又接著道：“民女看著丹藥外形和色澤，都像是加入了這些東西的樣子。而且，這裏麵除卻藥材之外，確實有些‘雜質’說不清楚來路。”

  “民女大膽猜測，這應當就是那位道長所說的東西了。”說到這裏，林驚雨才略微抬頭，衝著一旁的離暉道長笑了下，“民女想著，金銀之物皆不可入口，水銀更是有劇毒，離暉道長這丹藥是進獻給皇上所用，應當不會用這些東西，所以隻寫了硝石等物。”

  饒是離暉道長有幾分城府，聽到林驚雨這半個內行一樣的話，還有她點出來的事實，整張臉的顏色也忍不住變了幾次。

  皇上早沒了一開始的驚怒，如今反而看不出什麽情緒，隻坐著一言不發。

  他不說話，其他人也不敢亂動，整個帳篷裏的空氣都仿佛凝滯了一般。林驚雨把話說完就垂首站在一旁，連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大約是因為之前麵聖過一次的緣故，如今她心中反而沒有多少的害怕，隻剩下坦然了。

  都說帝王一怒，橫屍千裏。

  皇上沉默著不說話，所有人都漸漸緊張起來。

  半響，離暉道長終於支撐不住“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人有時候就是憑著一口氣的，這麽一口氣鬆了，餘下的也就撐不住了。

  離暉道長就是這樣，一跪下去整個人就仿佛少了支撐一般，先是雙唇顫抖，接著是手，到最後整個人都有些抖了起來。

  “皇……皇上……”他還是有些理智的，這個時候自然是咬死也不能承認欺君，“這丹藥確實是我師門的不傳之秘，我師門傳下來的丹方上確實寫著有延年益壽的功效！皇上明鑒！明鑒啊！”

  他說著腦袋直接磕在了地麵，接連幾下，聽得林驚雨隻覺得額頭一陣發疼。

  皇上這才吐了一口氣，聲音透著一絲來自肺部的雜音，沉聲道：“好了。”他說著看了一眼一旁站著的瑾王，道：“拉下去，被擾了朕和瑾王說話。”

  林驚雨一時有些驚訝，看著兩個侍衛上前捂住離暉道長的嘴就把人給架了出去，不由愣住了。還是薛如穎拉了她一般，帶著她一並從帳篷裏退了出去。

  營地裏麵安安靜靜，沒有什麽求饒的聲音，也沒有什麽慘叫，看四周的人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越是這樣，林驚雨越是覺得不安。

  她嘴唇微微動了下，想要問薛如穎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可話到了嘴邊卻又覺得不該問。

  隻是這麽一樁事情，甚至連“雷聲大雨點小”都不算，它連個雷聲都沒有。林驚雨腦補了不知道多少皇上震怒，當場逼問離暉道長，甚至拔了侍衛的劍直接殺了離暉道長都有可能。

  誰知道，皇上連著一點怒色都沒有露出來，隻是讓人把離暉道長給拉了下去。

  之後呢？

  林驚雨發現，她的想象力有點不夠了。

  她下意識跟著薛如穎離瑾王的帳篷遠遠的，半響才回過神來。

  “林姑娘？”薛如穎擔心地看著她，低聲道：“姑娘是先回帳篷休息會兒，還是四下走走？”

  林驚雨不想呆在帳篷裏，就道：“四下走走吧。”

  薛如穎就帶著她在四周轉了轉，林驚雨這才知道，營地還挨著一塊類似於馬場的場地，那場地裏沒有樹木，隻有草叢和一些低矮的灌木。秋獵的大部分活動範圍就是在這裏了。

  至於林子裏，實際上隻有護衛之流才會進去。

  林驚雨轉了一圈，順手還采了一些藥材，回去之後處理那些藥材又花了不少的時間，這才讓她真正平靜了下來。

  不是說她不怕了，實際上緩過來之後她更害怕了，可是這害怕卻又沒有那麽激烈。

  她努力不去想那位離暉道長的下場，如果真的要說她曾經有過的猜測的話，那就是《滿清十大酷刑》，除此之外，她真不覺得離暉道長會有胖的什麽結果。

  一旦想到了這裏，她就阻止自己繼續往下想了。

  那就太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