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雨落下最後一針，抬頭看了眼瑾王，見他額頭已經冒出細密的汗珠，這才微微抿唇笑了下，道：“薛女官，勞煩你拿出之前取的試管，收集些王爺的汗水。”

  這是一個貼身伺候的事情，林驚雨自然不用親自去操作。

  薛如穎倒是任勞任怨，等到林驚雨第二次撚針的時候，她才收集了試管底部一點點。

  而第二次撚針之後，那疼痛猛然就升級了一個檔次，瑾王一時不查沒想到疼痛還會升級，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悶哼。

  林驚雨隻當沒聽到，示意薛如穎繼續收集汗水，並且在一旁解釋道：“這藥的排毒有三種方式，一種就是隨著汗液析出，餘下就是隨著人的排泄析出。其中汗液之中所含的雜質最少，最容易分辨王爺體內毒素的成分。”

  薛如穎聞言收集汗水的動作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瑾王呼吸慢慢悠長，明顯是在通過調整呼吸來減輕疼痛的感覺。

  林驚雨心說這才是剛剛開始，以後一天天的會越來越難忍。難忍的不是疼痛，而是渾身都疼痛的感覺，疼且若有似無的透著癢。

  而這還是剛開始。

  隨著之後排毒越來越深入，這種疼就會從肌理一層層深入到五髒六腑，甚至是骨髓。

  “王爺，疼到哪裏，排毒就進行到了那裏。”林驚雨在一旁解釋，“所以，越到後麵，這疼痛就越是難以忍受。”

  瑾王抬眼看了她片刻，然後才露出了些許的笑容，道：“林姑娘放心，這點疼痛對於我來說並不難以忍受。”

  林驚雨見他語調自然，似乎並無什麽不妥，這才略微放下心來。

  “王爺若是覺得無聊，可以讓人那些話本啊之類的消遣書籍過來看看，時間過得就快了些。”這次針灸要撚針三次，每次一刻鍾。加上行針和起針，差不多要耗費小半個時辰。

  瑾王想了想，道：“我還是看些奏報吧。”

  他在皇上跟前請了病假，折子是不用幫著看了，可是暗中的消息卻是不能斷的。

  林驚雨對於他要看什麽倒是沒什麽意見，等第三次撚針之後，看著瑾王認真看奏報的樣子，她心中暗暗敬佩了些。雖然隻是剛開始，可是作為這個製定這個治療方案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種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難受的感覺有多難忍。

  瑾王的汗水收集了大半試管，薛如穎其後就在一旁幫著計時，提醒林驚雨該起針了。

  等銀針一根根從肌理之中拔出，饒是瑾王也忍不住長長舒了一口氣。疼痛和癢過去之後，餘下的就是酥麻的感覺。

  “王爺可以沐浴之後小憩片刻。”林驚雨笑著道：“千萬不可著涼了。”

  瑾王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笑意，道：“有勞林姑娘掛心了。”

  隔壁耳房裏早就準備好了沐浴的湯藥，瑾王在裏麵泡了兩刻鍾，額頭上熱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白皙的皮膚都透著紅這才從裏麵出來，擦幹了藥水換上了幹爽的衣衫。

  他衣衫鬆垮地從耳房出來，就見林驚雨正在跟銀針消毒。

  至於之前收集的汗水，也被放入了冰窖裏，等待其他簡易的試劑做出來之後才做實驗。

  柳禦醫趕上了第二次和第三次排毒，大約是有了第一次排毒的感受，這兩次瑾王反而更從容了些，處理完了正事他果然聽從了林驚雨的勸說，讓人臨時買了幾本話本送到王府，一邊看一邊消磨時間。

  而這其中的汗水，自然也被收集了一部分。

  到第三次的時候，不用林驚雨說，收集汗水的薛如穎都察覺了試管中汗水的異樣。

  “這似乎有些發灰？”薛如穎扭頭看向林驚雨，“林姑娘，你看看……”

  林驚雨接過試管，舉起對著燭光仔細看了下，笑著道：“貼上是第幾次的標簽，一並放入冰窖吧。之前我讓你準備的試劑要盡快準備好。越早準備好，我對王爺體內的毒素就越多一些把握。”

  “這……”柳禦醫在旁看著，忍不住道：“難不成林姑娘還能從這排除的毒素裏，查出王爺究竟中過什麽毒？”

  林驚雨低聲道：“中過什麽毒，我不敢保證能查出來。不過，總歸能知道王爺種的是哪幾類毒。”

  那些深入骨髓的毒，才是最難解決的。這一次排毒隻是排除體內大部分的毒素，但是真正難的還是日後，殘留在體內的那部分。

  那需要一次次，一點點的排出，甚至於到最後，林驚雨都不敢保證真的能把瑾王體內的毒全部拍出去。

  不過，她能保證讓瑾王好好活到正常的壽數，而不是英年早逝。

  縱然身體可能差些，子嗣可能艱難些，可隻要一直好好調養，總歸也不會比常人差太多。

  這些話，她都沒有跟瑾王說過，隻默默藏在了心底。

  柳禦醫卻是對林驚雨這一手充滿了好奇，全然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麽，結果了試管對著燭光看了半響，甚至湊過去聞了聞。要不是薛如穎攔著，他甚至想要把試管裏的汗水倒出來一些嚐嚐。

  林驚雨也被他要嚐汗水的動作給驚到了，連忙道：“這汗水裏定然是有毒素的，雖然不至於有什麽大的影響，可也不必這般嚐試。”

  幹幹淨淨地做實驗多好啊，幹嘛非要嚐人的汗水……

  能嚐出什麽味道？頂多也就是鹹味而已。這裏麵毒素再多，也沒有含的鹽分多。

  她趕忙讓薛如穎把試管封存起來，趁著瑾王泡藥浴的時候交代了下接下來要注意的事情。等瑾王出來，她就直接起身告辭了。

  瑾王經受了三次排毒，此時臉色是真的蒼白起來，說話也透著些許的虛弱。

  聽了林驚雨的話，他淡淡道：“今日天色已晚，實在不便留林姑娘。”他說著看了眼天色，道：“如穎，你拿著府上的牌子，親自送林姑娘回董府。”

  薛如穎應下，幫林驚雨提著藥箱送她回去。

  馬車走到一半，就到了宵禁的時候，幸好薛如穎另外派了王府的馬車，也拿著瑾王府的令牌，遇到的兩隊巡邏的人馬才沒有刁難他們。

  饒是如此，薛如穎也體貼的給出了幾個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