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裏，林燦跪在伏誠麵前，磕磕巴巴地道：“皇……皇上……民婦已經……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把那些話都……都告訴宋北北了。”

  伏誠淡淡“嗯”了一聲，語氣沒什麽情感地道：“讓她多睡會兒。”

  “是。”

  “退下吧。”

  林燦連忙退了出去，因為太過緊張，走到門口的時候還差點絆了一跤。

  直到離開了禦書房，看不見皇帝了，她才拍著胸口冷靜下來。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個皇帝的可怕之處。

  之前，她陷害霍太妃不成，又追到馬場去放了把火。

  一開始她還有些心驚膽戰，但回來之後連續好幾天，宮裏壓根就沒有人提到這件事。

  她當時還以為自己已經安全了。

  就在這個時候，皇帝見了她一麵。

  他還完整地還原了她如何一步一步奪走霍太妃性命的事。

  當時她差點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做“嚇尿”。

  不過皇上隻是還原了真相，卻沒說要處置她，還與她做交易，叫她將這一切都安到宋北北身上。

  她本來覺得，如果一個人沒殺過人，別人再怎麽說，她也不會相信的。

  但剛才瞧著宋北北的樣子，她好像真的很動搖。

  再一次得見，這皇帝有多神，竟然能叫一個人相信自己沒做過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林燦現在是真的不敢再做什麽壞事了，因為她知道，自己做得一切都瞞不過皇帝得眼睛。

  她隻能配合他做事，以換取活下來的機會。

  ……

  宋北北又做夢了，這個夢接上了上一次的夢境。

  她殺了霍清灼之後，十分害怕，便趕緊逃回了宮裏。

  表姐趕過來問她，事情成功了嗎？

  宋北北趕緊將血衣藏在身後，不清不楚地說自己不知道。

  趙知月隻好不多問了，先回去睡覺去了。

  接著，宋北北為了隱瞞此事，將一把刀和自己染了血的衣服，全都埋在了表姐寢宮外麵的大樹之下。

  ……

  宋北北再一次猛地從夢中驚醒，那些記憶清晰地印刻進腦海，讓她又一次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

  若說是夢境，為什麽那麽的真實，像是真的發生過一樣，連表姐說的話都那麽的符合她的性子。

  若說是記憶……不可能啊，她怎麽會殺霍清灼呢？

  她不是那麽凶殘的人，而且她絕對不可能傷害大哥喜歡的人的。

  她埋凶器的畫麵再一次閃過，宋北北忽然想到，自己清晰地記著那個位置。

  對了！隻要去那裏看一下，不就知道這件事到底是做夢還是真的了嗎？

  宋北北匆忙從床上下來，走到院子裏。

  此時夜深人靜，院子裏沒有任何宮人。

  宋北北悄悄挖開大樹下的泥土，很快，一個布包露了出來。

  宋北北心裏咯噔一聲，趕緊將那布包拿出來。

  仔細一看，這果然是自己曾經穿過的衣服！

  而且上麵還真的有血跡！

  她太過難以自信，急忙鬆開手，“當啷”一聲，一把刀掉了下來。

  宋北北驚恐萬分地看去，竟然真的是自己夢中用來殺霍清灼的那把刀！

  這一下，宋北北所有的僥幸都沒了。

  原來不是夢，一切都是真的……

  忽然，院子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

  宋北北連忙將東西拿起來，回到趙知月房間，找了個地方先藏了起來。

  很快一個公公找過來了。

  “宋大人，您今日不是要出宮嗎？馬車已經在外麵侯了您一天了。”

  現在出去？

  她親手殺了大哥最愛的女人，要怎麽麵對大哥？

  “我……我與霍太妃有些交情，如今她駕鶴西去，我想留下來為她守靈，所以暫時不出宮了。”

  那小公公有些為難：“可是皇上吩咐要送您出去。”

  “你放心，我親自去和皇上解釋。”

  “好。”

  那小公公便先行退下了。

  即使宋北北不想麵對伏誠，還是要去直麵她。

  ……

  燈火通明的禦書房裏，伏誠這個時候還在處理朝政。

  那些不明真相的宮人們皆道這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不近女色，不思享樂。

  宋北北聽這話聽多了，也開始動搖了。

  她一開始恨伏誠恨的不行，一心想著有機會攛掇沈昭輔佐殷佑棠上位，將他拉下來。

  但現在看來，伏誠隻是傷害了她，但卻沒有對不起天下萬民。

  換一個皇帝，不一定比他做的更好。

  她亂糟糟地想著這些事，走進了禦書房裏。

  “皇上。”宋北北跪下醒了一禮，之前發現他是伏誠的事，她就當作忘記了，依然稱呼他為皇上。

  她的拿手好戲，就是裝傻。

  伏誠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怎麽還沒出宮？之前不是天天鬧著要出去嗎？”

  “我……我想留下來為霍太妃守靈。”

  伏誠並無多言：“嗯，去吧。”

  宋北北詫異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皇上，你都不問我為什麽突然要留下來嗎？”

  伏誠笑了笑：“你願意留在宮裏，我高興還來不及，為何要問那麽多？”

  宋北北耳邊聽著這句話，心裏卻突然想起林燦說的那句：“不然你以為皇上為什麽要將你留在宮裏？就是想護著你啊！”

  在這一刻，宋北北對伏誠長久以來的憎恨和恐懼，瞬間消散了好多。

  伏誠似乎也察覺到了宋北北的鬆懈，他從前方走來，到宋北北身邊，伸手想要扶起她。

  宋北北卻受驚一般，立馬躲開，然後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

  伏誠隻好收回自己的手。

  他忽然意識到，光是以霍太妃之死一事下挽留她，還遠遠不夠。

  沒有更改掉上一世親手殺了她的記憶，她就不可能與他在一起。

  她依然畏懼他，不敢靠近他。

  這事急不得。

  增加記憶簡單，隻需要不停地暗示，就很容易實現。

  所以他大辦霍太妃的喪事，宮裏掛滿招魂幡，再通過林燦語言暗示她，再加上足以混淆視聽的物證，她很容易相信那些被他植入的記憶都是真的。

  修改和刪除記憶卻很難，一個大前提就是，讓她絕對信任自己。

  所以，他還要再鋪墊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