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肋？”伏誠重複著沈昭口中的這兩個字，不由收緊手中的刀。

  片刻後他又笑了：“當年，楊公公在諜探局手把手教你如何製敵的時候，朕也偷偷過去聽了些許，有一句話朕到現在都印象深刻。他說，要向所有人隱藏好你的軟肋，你倒是完全沒把你師父的話放在心裏，竟然直白地說出來。”

  “臣不需要隱藏，”沈昭直視伏誠，一個字一個字咬得十分清晰，“動我軟肋，臣必以命相搏。”

  伏誠短暫地沉默後，竟然第一次服了軟：“朕會放出她的。”

  “什麽時候？”

  伏誠想了想：“十日之內。”

  沈昭很是不滿：“為什麽非要十日？為什麽不能現在就放出她？”

  伏誠輕輕放下手中的刀子，抬頭看著他：“沈昭，你我各退一步，否則你也什麽都得不到。朕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那些能威脅到朕的東西，朕通通都不在乎。”

  視線交匯片刻，仿佛有刀光劍影閃過。

  倘若自己真的不退半步，最後傷害的還是北北。

  還有宋家大哥……他昨晚還與他商量，若是實在不行，還是救不了北北，他便要與伏誠魚死網破了。

  那樣的話，要傷害更多的人。

  沈昭沉默許久，也鬆了口：“好，十日就十日。”

  伏誠又繼續切起肉來。

  沈昭注視著他的動作：“皇上，臣還有一件事，十分不解。你先前明明與臣說過，北北將會是你製衡宋家的最好籌碼，所以不到萬一，你絕對不會動她。但如今你為何一次又一次對她出手？”

  伏誠並不作答。

  “朕自有朕的道理。朕答應你的事到時候做到即可，你無須多問。”

  “好，隻要皇上保北北安然無恙，臣絕對不會多嘴。”沈昭站起身行了一禮，“臣告退。”

  待大殿之中又剩下伏誠一人之後，他繼續慢慢地吃著自己的烤羊腿。

  剛才，他試圖給沈昭催眠，但沈昭防備心實在太重。

  但今天對北北，好像是成功了。

  那麽上一世做過的事，還可以再對她做一遍——趁著她不備，給她植入新的記憶。

  到時候就算放出宋北北，她也不會再與沈昭有什麽。

  ……

  第二天一早，宮女再次去給宋北北送飯的時候，笑盈盈地道：“宋大人，聽說皇上答應放你出去了。”

  宋北北一愣：“真的？我什麽時候能出去？”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不過肯定會很快的。”

  她微微蹙眉，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他為什麽又突然同意放我出去？”

  分明昨天還是一副要死磕到底的樣子。

  宮女道：“昨晚沈督主以一敵百，斬殺亂黨，護得皇上周全。事後皇上問他想要什麽賞賜，沈督主說，別無他求，唯求皇上能放出宋大人。皇上同意了。”

  宋北北點點頭，在那樣的情況下，沈昭要是提出這樣的要求，伏誠確實沒有辦法不同意。

  也許，伏誠是真的願意放她出去吧。

  那宮女似乎心情也很好，平時她都不敢和宋北北多說什麽的，但今日話也逐漸多了起來。

  “沈督主對您真好啊，他真的好在乎您，剛死裏逃生，他想到的就是您的安危。一開始奴婢不理解兩個男人為什麽會相愛，但現在奴婢也要為你們二人的愛情感動了。”

  宋北北笑了笑，又帶腐了一個，但是自己真的是個姑娘啊。

  “其實皇上對您也不錯的。”那宮女話頭一轉，接著道，“皇上雖然將您軟禁在此，卻又令人悉心照顧宋大人，外界都傳皇上也有龍陽之好，皇上也喜歡您呢。”

  “他？”宋北北不屑地笑了一聲，“得了吧。愛一個人就是放她自由，不要逼迫她。”

  “皇上如今不就要放您自由了？您在稍等幾日，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宋北北點頭：“嗯，希望我出去後再也不要回來了。”

  “定然可以的。”

  這宮女今日的話格外多，和宋北北聊了好久，聊到宋北北飯菜都吃完了，她才端著餐盤碗筷出去。

  那宮女將東西交由別的下人之後，便去伏誠那裏稟告。

  “皇上，奴婢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陪宋大人說了半晌的話了。”

  伏誠點了點頭：“嗯，你下午也去多陪陪她，隨便與她說些什麽。”

  “是。”

  宮女心裏不由在想，皇上果然和沈督主一樣，對宋大人特別關照，還怕宋大人一個人呆久了無聊，特意派她去陪她說話。

  那宮女退下後，伏誠骨節分明的手指，有節律地敲擊著桌麵。

  他讓宮女特意告訴宋北北這幾日要放她出去的消息，是為了降低她的防備心。

  這幾日，他也不會再去看宋北北，讓她安安穩穩地過幾天開心日子吧。

  ……

  後麵幾日，宋北北因為見不著伏誠，覺得日子好過了很多。

  那宮女也每天都回來陪她，還會從外頭給她帶來消息，甚至有一天還給她帶了一份書信過來。

  信是大哥寫的，大哥說，侍衛已經從馬場找到了霍清灼被燒焦的屍體，已經帶回宮厚葬了。他雖然很難過，但是人死不能複生，他過段時間就會接受。

  那宮女也告訴她：“皇上這段時間一直在親自操辦霍太妃的葬禮。”

  那這麽說來，一切都合理了，宋北北的顧慮也消失了不少。

  不過她還是很擔心大哥。

  到了第十天，宋北北已經十分地歸心似箭了，那一晚上，她也是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也睡不著。

  這些日子一直陪伴她的小宮女仿佛知道她的苦楚，特意拿了一盤安神香過來為她點上。

  宋北北聞著味道格外溫柔的安神香，漸漸睡著了。

  宮女替她掖好被角，悄悄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寢殿的大門忽然又開了，伏誠走了進來。

  ……

  這一晚，宋北北做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夢。

  夢之所以恐怖，在於它的真實，就像是把一些陰暗麵赤裸裸地撕開，然後按著她的腦袋告訴她：這就是你的寫照，你宋北北就是這樣的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