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灼如今就像是個懼生的孩子，任何下人接近她，她都瑟縮到牆角，大喊大叫，驚懼萬分。

  就連麗芝靠近她，她都怕的不行。

  唯有宋清一人接觸她，她能安靜下來。

  但宋清照顧她吃喝還行，但要是讓他為她洗澡穿衣……宋清總覺得這有些乘人之危，非君子所為。

  但又不能不洗澡。

  她昨日中毒，由於極疼，出了一身冷汗，餘令為她施針的時候又出了不少血。

  不洗的話，衣裳黏糊糊的粘在後背上，她肯定很難受的。

  她曾經和他一起逃亡的時候，情況再艱難，都要想辦法保持自己幹幹淨淨的。

  如今麗芝要伺候她洗澡，宋清隻好暫時與她分辨：“清灼，我就在門口守著，不會走遠的。”

  霍清灼滿眼的不安和不舍，緊緊抓著他的手不讓他走。

  但宋清還是微微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轉身走到門外，為她關上門，隔著門對她道：“清灼，我沒有走遠，就在門口。”

  可是光聽見他的聲音，霍清灼還是無法冷靜下來，她的心智卻無法表達出恐懼和不安，隻能繼續瑟縮到牆角發抖。

  麗芝滿臉親切和善的笑容，語氣也放到最軟和，她伸出手道：“娘娘……姐姐，你別害怕，我和你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了，我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

  但卻依然沒用，霍清灼還是嗚咽著不停地發抖。

  麗芝試圖伸手去牽住她的手，在剛觸碰到霍清灼的時候，她立馬緊張地抽回自己的手，歇斯底裏地大叫起來。

  麗芝隻好退了出去，與宋清道：“宋公子，對不起，奴婢實在沒辦法照顧她……”

  宋清也聽見了裏麵的叫喊聲，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不關你的事，下去吧。”

  “是。”

  那麗芝離開後，宋清走進房中，轉身關上門。

  他走到床邊，心疼地看著滿臉懼意的霍清灼。

  她這個樣子，叫他怎麽忍心將她送回青縣？

  霍清灼瞧見他，臉上的那抹懼意才慢慢消失。

  她委屈巴巴地望著他，仿佛在怪他剛才為什麽要拋棄自己。

  宋清無法再狠下心理她而去，哪怕一時半會兒也不行。

  他朝她伸出手：“對不起，我不會再拋棄你了。”

  霍清灼看了看他的手，卻沒有將自己的手搭上去，而是忽然撲過去抱住了他，口中含糊不清地呢喃：“怕……怕……別……別拋下我……”

  宋清輕輕拍拍她的後背，安撫道：“沒事了，我不會離開你的，放心。”

  霍清灼仿佛聽懂了，這才漸漸安靜下來。

  宋清稍稍與她分開，輕聲對她道：“你等我一會兒，我去讓麗芝換一些熱的水過來給你洗澡。”

  霍清灼又露出驚懼不安的神色，宋清笑了笑，安慰道：“放心，我一直在，我不走。”

  他到門口吩咐麗芝換熱水，隻說了一句，又立馬回來陪著霍清灼。

  麗芝很快將熱水換好，便退下了。

  宋清去試了試水溫，發現正合適，便扯下自己的發帶蒙在眼睛上，然後朝著霍清灼伸出手：“過來，我替你洗澡。”

  霍清灼看見他伸手，便立馬走向了他，她完全信任他。

  她老老實實地站在他麵前，由著他為自己寬衣解帶。

  她認認真真地看著宋清的動作，清澈地水眸滿是好奇。

  當宋清的手觸及霍清灼細嫩的肌膚時，他扶著她的胳膊，輕聲道：“清灼，你坐到浴桶裏麵去。”

  霍清灼看了看潔淨透明的熱水，又抬頭看向宋清：“你……你也要。”

  宋清哭笑不得。

  他此時蒙著眼，看不清楚霍清灼的表情，不知道她是害怕還是怎麽樣，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自己也進去。

  但再耽擱一會兒，這熱水恐怕又要涼了。

  於是宋清也不和她多說什麽了，直接合著衣服進了浴桶。

  “我進來了，你也進來。”

  霍清灼也乖乖坐了進去。

  幸好這浴桶夠大，兩個人在裏麵也不嫌擁擠。

  宋清細細地替霍清灼擦拭身子，霍清灼乖乖地，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霍清灼清澈如孩童的目光仔仔細細地記錄著宋清的動作。

  等她覺得自己差不多學會的時候，然後朝著宋清濕乎乎地腰帶伸出手……

  她想解開他的腰帶，脫掉他的衣服，然後將宋清對她做過的事也通通做一遍！

  宋清意識到她的舉動，連忙按住她的手，慌張地幾乎和前些日子送受傷的她回來的時候一樣！

  “不用，你別動，我待會兒我自己去洗！”

  這傻姑娘……她如今與他坦誠相待，即使他蒙著眼睛，對他也是一種折磨，更別提再動手動腳了！

  宋清之前一直軟言細語地與霍清灼說話，如今這忽然一聲吼，直接把霍清灼嚇到了，他立馬動也不敢動了。

  宋清也飛快地替她洗完，拉著她走出浴桶，然後替她擦幹身子。

  床上就擺著麗芝提前為霍清灼準備好的衣裳，宋清摸索到床邊，拿上衣裳，替霍清灼穿上。

  霍清灼認真地看著他的舉動，像是在學。

  他為她穿好了中衣，正要穿外麵的衣裳的時候，霍清灼忽然出聲：“我……我自己……自己來。”

  宋清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好，你自己來。”

  她一直都是倔強不屈的姑娘，哪怕失了神智、如同孩童，也一樣自強不息。

  而且她雖然神智不如以前，但這二十多年來鍛煉出來的習慣應該還是有記憶的，所以學起東西來，應該會比孩童更快。

  宋清便讓她自己來，他靜靜守在一旁，陪著她。

  隔著好一會兒，也沒聽到聲音，宋清便開口問道：“好了嗎？”

  “好……好了。”

  宋清扯開自己眼上的發帶，就開間霍清灼外麵的夾襖整個穿反了，裏麵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係錯了扣子還是怎麽回事。

  霍清灼低著頭，不敢看宋清的眼睛。

  她也知道自己沒做好，似乎很內疚。

  宋清笑了笑，替她解開衣扣，又為她一一扣好。

  “沒關係，慢慢學，我陪著你。”

  霍清灼聽到最後四個字，心就安定下來，露出一抹純真的笑意：“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