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的目光，從宋北北那隻小肉手上，慢慢移到她的臉上。

  他也不說話，就這麽靜靜看著宋北北。

  宋北北光是被他看著就慫了，收回自己的手，委屈巴巴地道：“我隻是想幫你成功進入書院嘛……”

  沈昭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嚇著小姑娘了，他笑了一聲：“我也想慢點寫，可是我不會，要不你教教我？”

  “慢點寫有啥不會的？”她拿過沈昭手中的筆，示範地寫了一個“沈”字，一邊寫一邊道：“你看，就這樣，一筆一畫，一筆一畫，點撇折勾……”

  寫完了，宋北北把筆橫過去遞給沈昭：“來，你試試。”

  沈昭眼神帶著輕笑，接過筆，一落，刷刷刷又是十分潦草的字跡……

  宋北北實在是太氣了，怎麽教都不會！

  她氣的拿起桌子上的書，卷起來就要錘沈昭。

  沈昭一眼掃過去：“怎麽，想打我？”

  宋北北愣了會兒，收回手中的書，往後躲了一步，緊張道：“我……是你讓我教你的，那我就是你的先生，你不學好我肯定要打你的嘛，可是你又凶我……”

  沈昭真是拿她沒辦法，分明就是她暴脾氣，教兩遍沒好好寫，就要打人。

  她這急脾氣，將來若是有了孩子，肯定沒兩年就被她打皮實了。

  他現在還得哄：“我沒凶你。我隻是十分平靜地問一句而已。”

  宋北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水泱泱地看著她，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出來了。

  沈昭無奈，伸出手：“好吧好吧，我讓你打。”

  宋北北臉色頓時好轉，眼睛裏算計得逞的得意一閃而過，抓著書朝他手心不輕不重地打了兩下。

  “讓你不好好學寫字！讓你不聽話！”

  沈昭給她過了一下當先生的癮，又淡定地把手收了回去，拿起筆繼續寫。

  這次他確實放慢速度了，可字還是一筆寫完，完全沒有按照宋北北說的，一筆一劃來寫。

  宋北北無語至極，最後的耐心都用光了，將手搭到他的手背上，按著他的手，教他什麽叫做一筆一劃！

  她的手那麽小，完全握不住沈昭的手，自然也沒什麽力氣叫沈昭按著她的手法來寫。

  可是沈昭配合她，宋北北讓他往哪兒動，他就往哪兒動。

  他又不是真的不會寫。

  隻是想逗她玩而已。

  ……

  沈默本是想來找哥哥問課業的，可在門口看見這一幕，又默默地離開了。

  他平時隻有偶爾哥哥從諜探局回家的時候，才有機會和哥哥說話，可以後，估計連這點機會都要少許多了。

  心裏控製不住地悵然若失，仿佛畢生最重要的東西被奪走了。

  ……

  宋北北盯著沈昭把答卷重寫寫了一遍，然後拉著他一起去把這份答卷送到清北書院。

  清北書院的先生們，很多都是常年住在書院裏的，所以現在即使是晚上，還是能找到他們的人。

  守衛將答卷遞給閱卷先生之後，閱卷先生很是為難地詢問王宗：“王監院，沈小公爺竟又重寫寫了一份答卷送過來了，這份答卷和先前考試時答的是一樣的，但是字好認了許多。若是這次還不讓他入校……”

  王宗抹了一把唇角兩撇小胡子，眼含算計：“讓他進。”

  這次考試，隻是給他一個下馬威，叫沈昭知道，大雍如此尊師重道，隻要書院的先生不讓他進來，他再有權勢都沒用，隻得乖乖重寫一遍答卷。

  進校之後，才是慢慢對付他的時候。

  大雍極其重視教育，明日清北書院迎新生入校，皇上都會親臨書院，進行講學。

  王宗已經下了所有通知的帖子，告知新生們皇帝會過來，除了宋北風和沈昭。

  明日，就是讓沈昭和宋北風當著皇帝的麵出醜的時候。

  閱卷先生卻不知道這些盤算，他隻知道自己現在不用得罪沈昭了。

  他鬆了口氣，讓人守衛去通知沈昭，明日可以直接來清北書院讀書了。

  沈昭和宋北北聽了回複，宋北北這才放心下來，對沈昭道：“昭昭哥哥，那我就先回去了，我住的地方和書院很近，所以你不用送我了，明天見。”

  沈昭點頭，看小姑娘走遠，他默默跟在宋北北身後走了一段路，見她回到家中才離開。

  上次就有人跟蹤宋北北，不過那些人可能是知道他也注意到他們了，所以這陣子沒有再跟了。

  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這麽識相，若不是，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

  沈默也得知了哥哥可以去清北書院讀書的消息，所以當晚就去找沈正則商量：“爹爹，我可不可以和大哥一起去書院讀書？”

  沈正則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已經請了最好的先生回來教你了，你何故還要去書院？”

  沈默有些失落，不過他也知道，父親不讓他冒險，其實是因為擔心他身體不好。

  但是他還是想和哥哥一起，想知道哥哥認真讀書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哪怕一天也行。

  他小心翼翼地詢問：“爹，那明日清北書院新年開課，我可不可以去看一看？”

  他都做好被拒絕的準備了，不料沈正則思慮後卻點了點頭。

  “嗯，可以。明日皇上也會過去講學，皇上三五年才會去書院一趟，這麽難得的機會，你去聽聽也好。我寫一份拜帖，明日你交給書院的先生，便可去聽課。”

  沈默難得露出開心的表情：“謝謝爹。”

  他拿到沈正則給他寫的拜帖之後，立馬高興地跑去沈昭房中，去找沈昭。

  沈昭本已打算睡了，聽見他敲門又坐了起來。

  “阿默，這麽晚找我有事嗎？”

  沈默手中捧著他爹給他的拜帖，按捺著激動道：“哥哥，爹說明日皇上也會去清北書院講學，所以要我和你一塊兒去聽。”

  “明日皇上會去？”沈昭眼神微動。

  這麽大的事，清北書院居然沒有人通知他。若是他明日沒有好好準備，遲到了或是有什麽失禮的地方，豈不是要惹怒皇上。

  他還沒進去，書院的人就已經將他區別對待了……不，光是區別對待還不夠，這是要害他被皇上責罰。

  看來……這個書院才是真正危險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