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劍直直插入身後的牆之中。

  沈昭走過去拔出自己的劍，回頭淡淡看了赫毐一眼。

  “這次是警告，若是再多嘴，信不信我讓你也做太監？”

  “……”赫毐一時間居然懟不出什麽狠話來。

  沈昭要是威脅殺了他，他完全不會怕，說不定現在就要跟他打起來。

  但是沈昭說要讓他當太監，拿他的命脈威脅他，他一時間真有點被震懾住了。

  沈昭向宋北北伸出手：“走吧，我送你去殺馬山。”

  宋北北傻愣愣地看著他，她現在腦子太亂了，剛才又被那把劍嚇了一下，一時間竟猶豫了。

  沈昭心一沉……難道她信了赫毐的話，也覺得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開始害怕他了？

  就和他的父親當時看見沈默繈褓上的血跡，就以為他是個瘋子傷害了幼弟一樣，開始設防他、疏遠他了？

  她也不想要他了是嗎？

  沈昭的手懸在空中，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指尖的溫度一點一點降低，就像他的心一樣。

  他手指輕顫，罷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糾纏？

  他從來都是這樣，別人主動離退一分，他便退三分。

  他正要收回手，宋北北忽然伸出雙手，牢牢握住了他的手，軟軟地叫他：“昭昭哥哥，我們走吧。”

  沈昭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方才一切的陰霾一掃而空。

  在認識宋北北之前，他從不知道，自己竟這麽好哄，隻她一聲“哥哥”，就能心情大好。

  “嗯。”他點頭輕笑，帶著宋北北離開了這裏。

  剩下赫毐一人摸不著頭腦。

  這小姑娘聽完他說的話，竟然完全不害怕沈昭？

  可以啊！不愧是宋家的人，小小年紀如此膽識過人！

  赫毐摸了摸下巴，嘖嘖稱歎。

  好！既然如此，他還要跟著沈昭，和他們一起去殺馬山。

  雖然他師父屬意沈昭來查宋家的事，但他偏偏要插一手，要讓他師父知道，當初沒選他接任他的位置是錯誤的！

  哼！

  沈昭和宋北北一起上了門口那輛馬車。

  坐到車廂裏，宋北北微微昂著腦袋，看著沈昭淩厲的側臉：“昭昭哥哥，你有個弟弟呀？”

  沈昭不鹹不淡地應了聲：“嗯。”

  “怎麽從來沒聽你提過？”

  “沒什麽可提的。”

  既然他不想提，宋北北就也不問了，不然感覺自己總是在揭他的傷疤。

  她真覺得，沈昭太好了。

  她自己這輩子身在這樣的家庭裏，在愛意和善意之中長大，她愛自己的家人，這不奇怪。

  但沈昭呢？他的父親誤解他對不起他，他的弟弟奪走了原本屬於他的疼愛，他卻從不抱怨，再談起的時候，也隻是平常語氣，並沒有恨他的親人，真是太難得了。

  沈昭在看後麵的動靜，看看赫毐有沒有又追上來。

  那晦氣的東西若是敢再糾纏他，他今天就把他就地淨身！

  “昭昭哥哥。”

  沈昭回頭看向她：“什麽？”

  “抱抱。”宋北北忽然張開手臂，輕輕抱住了他的腰。

  沈昭的身子倏的一頓，懷中的小妹妹身體柔柔軟軟的，很乖很乖，她身上的溫暖透過他們的衣衫，透過他的胸膛，暖進他的心裏。

  他知道，這是她安慰人的方式，不帶有任何雜質。

  他也伸手抱住了她，下巴輕輕抵住她的腦袋，靜默間，忽然聞見她身上獨特的軟香味。

  其實他方才過來的時候，聽見了赫毐和宋北北說的話，他也以為宋北北會怕他，會像京城那些人一樣，將他視作洪水猛獸。

  可她依然站在他身邊，她心疼他。

  “北北。”沈昭忽然叫了她一聲，聲音很輕很緩，他甚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宋北北好奇地抬起頭看向他：“怎麽啦？”

  沈昭伸出手揉揉她軟軟的臉頰：“快快長大。”

  “好~”

  馬車趕往殺馬山。

  ……

  羅老虎也來到了殺馬山腳下的村莊，此時正坐在一戶農舍的院子裏發呆。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哼著小曲兒從外麵回來，進來一眼看見羅老虎，嚇了一跳。

  他仔細看了看，認出來人，驚呼道：“大哥，你怎麽回來了？你……你胳膊怎麽了？！”

  羅老虎從呆滯中回過神來，目光中忽然露出一股要殺人般的怨氣。

  “都怪宋家！我不過是拒接了宋家的生意，那宋家老六就找人砍了我的胳膊！”

  羅老虎之前做的事都被拆穿，自己的錢又都被蔣嫆給卷走，他賠償不起那個外地客商，也自然不敢再回漕幫。

  於是他隻能徹夜逃回了老家，就是這戶農舍。

  這少年，是他的弟弟，羅豹。一旁正悶不吭聲洗菜的女子，是他的妹妹，羅雲兒。

  回來之後，他一直在想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那外地客商，他不認識，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坑害他。

  那用銀絲斷了他胳膊的男子，他也不認識。

  而蔣嫆，和他在一起這麽多年都是這麽過來的，從來沒有任何事。

  為什麽偏偏宋北北一去漕幫，蔣嫆就有膽子反他了呢？那些亂七八糟的倒黴事就纏上自己了呢？

  在這些出麵害過他的人裏麵，他隻認識宋北北。

  所以他隻能想得到，是因為他拒絕了宋家的生意，叫宋北北記恨，花錢找了這些人設計害他，還鼓動蔣嫆離開他！

  羅老虎忽然拿起地上的石頭狠狠砸向遠處。

  “我一定要宋北北血債血償！”

  “咚”的一聲，石頭砸到醃鹹菜的缸上，那缸頓時破開。

  羅雲兒皺皺眉，過去撿掉到地上的鹹菜。

  “大哥，你想太多了，宋家家大業大，你不接他們生意，他完全可以花高價找陸運的，怎麽可能會因為這種小事就饒這麽大個圈子害你？我看你就是不敢懷疑其他幾個厲害的，才想找宋北北這個軟柿子捏！”

  “你給我閉嘴！你懂什麽？”羅老虎咬咬牙，“總之我一定要報仇！”

  羅雲兒輕歎一聲：“行吧，那你小心一點。”

  兄妹三人一時無話。

  羅老虎想了會兒，忽然道：“雲兒，你既然可以隨意出入殺馬山，你尋個機會，從宋五身上入手，幫你哥報這斷臂之仇！”

  “……”羅雲兒無語至極，“我隻是負責給殺馬山送鹹菜的，連宋幫主長什麽樣都沒見過，我怎麽幫你？”

  羅豹一聽這話，眼珠一轉，笑嘻嘻地道：“姐，你去，一定得去！你也算是咱們村有名的鎮村之寶，你這容貌天天賣鹹菜多浪費？你就故意去接近宋幫主，報仇是其次，若是能被宋幫主看上，混個幫主夫人當當，那咱家就發財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