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知月是聽得懂萬公公的意思了。

  即使宋北北沒一個音彈在調上，還唱了一首古怪難聽的歌，鬧得姨母都捂耳朵聽不下去，他還是很想帶宋北北入宮。

  自己怕是沒什麽勝算……但即便如此，她也要試一試。

  她鼓起勇氣，主動道：“萬公公，北北怕是今日起的太早，還沒有清醒過來。不如我彈一曲給萬公公聽罷。”

  萬公公是看出來了，宋家這個表小姐，可比宋北北沉穩的多。

  而且他也明白，趙知月有主動入宮的心思……若是能將她姐妹二人一道帶進宮，也算是有個照應。

  萬公公便給了趙知月機會：“好，你去吧。”

  趙知月將自己的琴放下，芊芊玉手微動，一段悠揚的樂曲緩緩流淌出來。

  宋北北一聽不妙，表姐果然是鐵了心的要進宮啊！

  她昨晚雖然把這把琴的琴弦給搞壞了，但是剛才萬公公都說了，皇帝不信琴弦斷是什麽征兆，人家不迷信。

  所以待會兒就算琴弦斷了，也起不到作用。

  情急之下，宋北北直接跳到凳子上，一邊拍桌子一邊嚷嚷：“娘，我餓了，我要吃飯！吃飯！吃飯！”

  趙知月微微蹙眉，宋北北在自己麵前這麽叫，把她的思緒全攪亂了，彈錯了幾個音，不曉得萬公公有沒有看出來……

  林燎偷偷去瞧萬公公的臉色，見他臉色不太好，慌忙過去抱住宋北北，斥責她：“你這丫頭……還真不拿萬公公當外人！”

  說罷，又回頭對萬公公賠了個笑，一把抱住宋北北，將她從桌子上抱了下來，滿臉歉意地對萬公公道，“萬公公，我家這丫頭被寵壞了，您可千萬不要怪罪。”

  萬公公早前就已經答應了，她幹什麽都不和她計較，此時隻得扯了個笑：“既然六小姐餓了，那……那快些去用飯吧。趙小姐，你的琴藝我也曉得了，彈得不錯，你也去用飯吧。”

  趙知月無奈地停了彈奏，道：“是，多謝萬公公。”

  待萬公公先行離開後，林燎拍拍胸口，望了一眼女兒，禁不住後怕：“北北，你也太大膽了，娘真怕你把萬公公給惹生氣了！他可是貼身伺候萬歲爺的公公，咱們可不能得罪他。”

  宋北北抱著母親的胳膊撒嬌：“我提前問過了嘛，她說讓我別把他當外人的呀。”

  林燎無奈地笑了笑，又一把拉過趙知月的手，語重心長地道：“知月，姨母也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你放心，等萬公公走了，我一定替你尋一門好親事，所以你千萬不要在萬公公麵前表現，姨母不想你去那個地方遭罪。”

  趙知月勉強地笑了笑：“我知道了，姨母，我……我其實就是不想失禮萬公公，不然怕萬公公對宋家不滿，影響到幾位表哥的前程。”

  林燎將趙知月攬入懷中：“好孩子，這些事不是你該考慮的，你隻需躲在姨母身後，一切由姨母來替你解決。”

  趙知月聽著林燎的心跳，閉了閉眼，違心地應了句：“好。”

  林燎帶著姐妹二人去吃飯。

  吃完後，趙知月推說自己不太舒服想回去躺一會兒，避開宋北北的糾纏，在宋北北離開後，自己悄悄去見了萬公公。

  萬公公方才還在想，若是趙知月真的有入宮的心思，肯定會私下來找她，果然。

  他淡笑著問道：“趙小姐，你來找我，是不是求我帶你入宮？”

  趙知月點頭：“萬公公，你選宋北北不如選我。宋北北自幼身子不好，不能生。這件事青縣不少人都知道，不信你也可以去問問醫館的老大夫。”

  萬公公眼神微閃，輕笑：“你這麽聰明，我也不和你繞彎子了，其實萬歲爺屬意宋北北，是為了宋家，並不是為了宋北北這個人。你比宋北北有才能，或者比她能生養，這都不重要，你不是宋家的親閨女。你甚至，還是罪臣之後。”

  趙知月緊了緊掌心：“我……我聽聞，大雍選妃，本就不應該看身世，也沒有說過罪臣之後就不能選妃。”

  “是啊，按道理是這麽說的。但是規矩是皇室定的，萬歲爺屬意要宋北北，屬意要看身世，我這個奴才也沒辦法啊。”

  趙知月聲音有些發抖：“萬公公，我雖不如宋北北是宋家的親生千金，但我好歹也是在宋家長大，宋家待我如親生。”

  “‘如親生’和‘真親生’，還是不一樣的。”萬公公笑著道，“不過，萬歲爺也沒說叫我隻選一個。你是個很不錯的姑娘，我也想很帶你入宮。若是你能勸宋北北也同意選妃，我就帶你們姐妹倆一同入宮，你們還可以互相有個照應。”

  趙知月低著頭思慮片刻，點頭道：“好，我去勸勸她。”

  她從萬公公這裏離開，便去找宋北北了。

  她走進宋北北臥房時，宋北北並不在，嘉樂迎上來道：“表小姐，來找小姐啊？她吃多了去茅房了，估計要等一會兒才能回來。”

  趙知月點頭道：“我知道了，我等等她，你忙去吧。”

  嘉樂應了一聲，把宋北北換下來的衣裳拿出去洗去了。

  趙知月走到案台邊坐下，忽然瞧見桌子上有一封寫了一半的信，她好奇湊過去看了一眼。

  “大哥，聽說你最近幾年都在邊疆，你什麽時候去北疆？我表姐想她爹娘了，卻一直都沒有他們的消息，你能不能幫我表姐找找他們？我就這一個姐姐，她難過我也好難過……”

  看完這半封信，趙知月的眼睛模糊起來。

  她昨日那麽冷淡地對宋北北說話，可沒想到她竟然完全不記恨，還是一心為她。

  但是自己呢？

  明知道宋北北無拘無束慣了，絕對不可能喜歡宮裏的生活，竟還要為了自己的私欲，強迫宋北北陪自己一塊入宮！

  不行！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宋北北身入龍潭虎穴。

  這樣的苦，她一個人受就夠了！

  趙知月忽然站起身朝外走去。

  她從宋府出去，悄悄去書院見了汪旭。

  汪旭還為上次罵她的事愧疚呢，如今見到她，便趕緊又親口對她道了個歉：“趙知月，之前的事對不起……”

  “沒關係。”趙知月搖搖頭，“我想請你替我辦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