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信送到京城，已又是一個月過去，年都過完了。

  沈昭看完信後，氣得不行。

  這真是他有生以來，最大的失策了！

  早知道就應該將秦淩誌給安排的更遠些！

  他好想現在去杭城看看，可又苦於沒有正當理由。而且他才從外回京不久，就這麽又跑出去，好像也不太好。

  他正想著，一家丁走進書房道：“大少爺，萬公公來了，說是有東西要還交還給大少爺。”

  “帶他進來吧。”沈昭隨手將信壓到書下。

  不多會兒，萬公公跟著家丁走了進來，拿出一本冊子交給沈昭。

  這冊子是沈昭一路調查各地官員，記錄下的他們大大小小的過錯和政績。

  諜探局名聲不好，而且有先斬後奏的權力，朝中都傳諜探局殺人不眨眼，但其實那都是外界的誇大和謠傳，沈昭也不是不分青紅皂白，什麽人都殺的。

  就像他處置謝伏特，也是等他的罪責達到了能殺頭的地步，他才動手的。

  所以他將一些暫時沒達到斬殺程度的官員都記錄下來，給予不同程度的處罰，然後集中上報給皇帝。

  萬公公道：“公子，萬歲爺說了，這份冊子還是放您這兒，該怎麽處置，您來決定就行，直接讓吏部給您下文書。”

  “嗯，我知道了。”沈昭淡淡應了一聲，將冊子放下，“萬公公幾日前才回京，不多休息幾日，這麽快就去伺候萬歲爺了？”

  萬公公笑著道：“奴才剛回京的頭天晚上就去萬歲爺身邊了，奴才生下來就是伺候萬歲爺的，少一晚上心裏都難受。”

  說著，他又歎了口氣，悵然道，“可惜奴才在宮裏連屁股都沒坐熱，又要離京了。”

  他還哽咽了起來，是真的舍不得皇帝。

  “……”沈昭很想說堂堂男人不過就是分別幾日，用得著哭嗎？

  但話到嘴邊反應過來了，萬公公也不是男人。

  他又改口問道：“萬公公何事離京？”

  “哎……”萬公公長歎一聲，“幾個老太妃最近商量著給萬歲爺擴充後宮，說萬歲爺登基三年有餘，才一後一妃且無子嗣，實在是不像話，於是便派了幾個宮人去全國各地挑選。”

  沈昭淡笑道：“選妃是大事，確實需要萬歲爺身邊最信任的內侍過去。你負責何地？”

  “奴才負責江南一帶。”萬公公情緒稍微回了些，“可好是這個地方，省了不少事，奴才辦完後可以盡快回來。”

  那不就是宋北北所在的地方嗎。

  沈昭眼神微動，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萬公公可是有意向的人選了？”

  萬公公點頭道：“是啊！奴才在杭城的時候，就聽說宋家的六小姐扮過豐收節的玉女，那可是豔驚整個杭城！而且算算歲數，她今年正好是十三歲，符合咱們大雍選妃的最低年紀。”

  沈昭幾不可查地蹙了蹙眉：“萬公公屬意選宋北北？”

  萬公公拊掌道：“是啊！而且她大哥宋清是萬歲爺的摯友，三哥宋東風又是大雍禦用製炮師。別說宋小姐樣貌好，就算不好，光是這些條件在，她這皇妃之位也妥妥的了！公子，你說說宋六小姐是不是個做妃子的好人選？”

  “不是。”沈昭想都不想就否決了，“我認識那宋小六，為人奸懶饞滑，毫無忠義可言。她若是入宮為妃，倘若宮裏遭了刺客，她一定一把將萬歲爺推出去為她擋刀！”

  “啊？這……”

  萬公公十分詫異，糾結良久，道：“那我還是去那邊看看本人如何吧，雖然萬歲爺也屬意宋六小姐，但也沒說非她不可，若是奴才發現她真的毫無可取之處，一定不會將她帶回來禍害萬歲爺。”

  沈昭不由自主地緊了緊雙手……竟還是皇上有意？

  不過他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他方才說的這話，可絲毫沒有貶低宋北北。

  她可不就是個毫無義氣、貪生怕死、又慫又欠、整天就知道吃喝拉撒的小女孩兒？

  隻要宋北北正常發揮，就絕對不會被選入宮。

  而且他相信，若是宋家人有腦子，也不會把唯一的掌上明珠送到宮裏來。

  可雖然這麽說……他還是有些擔心。

  自己養了這麽久的小魚兒……真的要拱手讓給別人了嗎？

  他好想也過去看看。

  沒想到幾日後，機會就來了。

  楊承恩與他約在諜探局。

  師徒二人很長沒有見過麵了，卻無任何寒暄。

  楊承恩道：“昭兒，有件事，需要你去親自去做。今日有個消息傳入朝廷，宋清在西疆廣辦書院，不收錢給窮苦孩子上學，在那兒極得民心，說話比當地的官員還管用，這不免叫朝廷擔心。所以，需要你去細查宋家。”

  沈昭能理解他們的擔憂。

  宋家的人會製造極具威力的武器，還有數之不盡的財富，如今連民心都有了……若是這哥幾個聯手造反，朝廷怕是要改姓宋了。

  可沈昭卻覺得宋家壓根就不會有這種想法。

  “師父，從四年前起，我就一直派人注意著宋家的動向。宋家那幾人皆對權勢無甚追求，他們都是純粹的人，隻是一心沉醉於自己喜歡的事情罷了。宋清多番拒絕了萬歲爺派他做官的旨意，宋東風造好了高射炮，也是先獻給朝廷，他們怎麽會造反？”

  簡而言之，就是這幾個人對當皇帝壓根就沒興趣。

  要是有，他們早就做了。

  楊承恩歎了口氣，道：“你信他們，朝中人不信。世家大族人人自危，就怕改朝換代，影響到他們。”

  沈昭便不再多辨，點頭道：“好，我立即動身去查。不過，徒兒很好奇，這是師父的意思，還是萬歲爺的意思？”

  楊承恩語焉不詳：“你且去做便是。”

  沈昭懂事的不再問了。

  不過，若查宋家是皇帝的意思，他一邊維持著和宋家幾個兄弟的良好關係，一邊還暗示萬公公去將宋小六接到宮裏來……

  那宋小六怕也不是單純入宮為妃了，隻是個皇室製衡宋家的工具罷了。

  如今既然師父讓他查宋家，他便先去青縣，從宋北北開始查好了。

  他倒要看看，宋北北那種不著調的性子，萬公公有什麽理由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