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北聽過癮了，捏住雞仔的嘴，不讓雞仔繼續罵了。

  她想和楊崇告辭的時候，忽然聽那謝大人道：“這鳥兒真是神鳥！它怎麽知道我叫謝伏特？”

  宋北北久久無語……前有何德何能，起名字這麽隨便就算了，現在還來個謝伏特，這都啥玩意兒啊？

  楊崇明白了謝伏特的意思，連忙笑道：“看來這神鳥和謝大人真是有緣分，宋小姐，不如你就將這鳥兒送給謝大人吧。”

  宋北北估計謝伏特是聽不懂雞仔罵人的話吧，她便直白地對謝伏特道：“謝大人，我的鳥兒不願跟你，它方才那些話都是在罵你呢。”

  謝伏特臉色一沉，目露一絲不悅。

  但礙於光天化日，四處都是人，他到底沒有做什麽，隻道：“如此看來，我與這神鳥確實沒緣分。”

  宋北北扯了個假笑，與他們倆告辭，抓著雞仔和五哥退了出去。

  兄妹二人剛走，楊崇便把包間的門給關上了。

  他看得出謝大人心中不快，賠著笑道：“謝大人莫怪，那丫頭生在富貴人家，被家裏給寵壞了，腦子也不活絡。過些日子我與她爹說說，定叫她爹給她些厲害嚐嚐。”

  楊崇試圖緩和他和宋家的關係，畢竟宋家是當地大戶，他們每年的賦稅已經能占整個地區的三分之一了。

  謝大人比他官位高，有權，宋家給他帶來莫大的好處，有利，他自是兩邊都不想得罪。

  謝大人倒是也沒說什麽，隻是悶悶不樂道：“我這人最大的樂趣就是喜歡這些新奇靈性的畜生，可惜啊可惜……”

  楊崇偷偷擦了擦額間細汗，聽這言外之意，他是必要這隻鸚鵡不可了。

  沒辦法了，他回頭叫人找一找市麵上還有沒有這樣聰明的鳥兒，再買一隻送給謝大人吧。

  沒找到鳥兒之前，先用別的法子哄哄他。

  楊崇眼珠一轉，一臉諂媚道：“謝大人，咱們這落霞湖，白日看起來也就是普通的湖光山色而已，好看，卻並不難得。可到了夜裏，這湖上歌舞升平，畫舫在朦朧夜雨中穿梭於斷橋之畔，簡直宛若仙境啊！大人夜裏要不要體驗一下我們杭城的特色？”

  謝伏特露出一抹輕浮笑意：“好，那就勞煩楊大人為我安排了！”

  ……

  宋南風和宋北北在外頭小攤上吃了碗陽春麵，繼續往城外方向逛去。

  他們住的客棧算是繁華地帶，在那兒總聽路邊百姓誇楊崇在賑災一事中做了多少好處。

  可越往外走，周圍就越是荒涼，幾乎不見任何攤販，沒有一點生氣。

  地勢低的地方，房子裏也浸了水，都快沒到腳踝了，竟還有人住在裏麵。

  就算如今官府將感染疫症的書生都集中到寺廟裏去了，但還有這麽多百姓住在這樣的地方，能不生病嗎？

  生病了又沒地方安頓他們，能不慢慢演變成疫症嗎？

  宋北北心裏沉重不想說話，宋南風也半天沒再開口，隻有吃飽了的雞仔嘰嘰喳喳個不停。

  兄妹倆走了很遠很遠，才瞧見有商販在擺攤，是個瞧著約莫五六十歲的老太太。

  她麵前擺著些蔬菜瓜果，但皆是因為連日暴雨的原因，那些東西也早就被淋的蔫巴了，看起來一點都不新鮮。

  宋南風微微蹙眉道：“我就看不得這場麵，這麽大年紀還出來擺攤。”

  “我們去幫幫她吧。”宋北北想著去買一些，便往老奶奶身邊走去，此時忽然有一個中年男子在她之前趕到了老奶奶身邊。

  那男人問老太太道：“你的菜我都買了，多少錢？”

  “十文錢。”老奶奶抬起臉，宋北北才注意到她雙目無神，原來是個盲人。

  男人道：“一錢銀子，找的開嗎？”

  老奶奶連忙道：“你等等，我回家拿去。”

  她站起身，拿起身邊的拐杖，慢慢往不遠處的屋子裏摸索。

  那男人並沒有趁著老奶奶離開就拿著菜走人，而是真的等待老奶奶回去拿錢。

  宋北北抬頭看向宋南風道：“五哥，老奶奶遇到大好人了。”

  宋南風點點頭，道：“咱們回去吧。”

  宋北北走了大半日也累了，也想回客棧休息休息，便同意了。

  兄妹二人正打算離開的時候，老奶奶拿著一捧銅板過來了，對男人道：“小哥兒，你數數看對不對？”

  男人接了那些銅板，數都沒數就裝進自己的錢袋子裏，然後拿了一塊小石頭放進老奶奶的手中，匆匆離去。

  宋北北瞧見這一幕，握著宋南風的手緊了緊，抬起頭緊鎖眉頭看向宋南風。

  宋南風和她的心思是一樣的。

  本以為這男人是個好人，沒想到他竟然仗著老太太看不見，就拿石頭來騙她的血汗錢！

  那老太太的手滿是褶皺且被泡的發白，衣裳下擺也全都是濕的，估計她連家裏的積水都沒辦法清，就知道她過得多麽不易。

  那一捧銅板，指不定是她賣了一整年的菜才攢到的！這有手有腳的壯年男人怎麽好意思做出這種事的！

  宋南風鬆開宋北北的手，沉著臉追那男人去了。

  而宋北北走到老太太身邊，脆生生地喊了聲：“奶奶，你這些菜我全要了，多少錢呀？”

  老太太緊了緊手中的石頭，驚訝道：“我的菜已經全都賣了呀。方才那位客官沒有拿走嗎？”

  宋北北道：“可能是他好心幫你吧，所以隻給了銀子沒有拿菜。”

  老奶奶彎下腰摸了摸地上的菜，果然還在，感動道：“他真的是個大好人啊。小姑娘，既然我這些菜已經收過錢了，就不能再收你的錢了，你要是要，就直接拿走吧。”

  “那不行，我娘教過我不可以白拿人家東西的。”

  宋北北拿出一錠銀子塞入老奶奶手中，強行把她手中的那塊石子拿了出來：“這錢銀子就找給我了。”

  說罷，拿上兩個白蘿卜就跑開了。

  “哎，小姑娘，不要這麽多……”

  老奶奶想叫住她，可卻聽見腳步聲越來越遠，她又看不知道往哪兒追，隻好不去追了。

  她喃喃念叨：“我可真是上輩子積福了，接連遇見兩個大好人，世上真是好人多啊。”

  ……

  宋北北追上宋南風，可與她想的不同的是，宋南風並未按著那男人的腦袋捶，而隻是靜靜地駐足在遠處，看著眼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