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北也是第一次這麽直接地當惡人。

  但沒辦法啊，四條這小姑娘已經被渣男給洗腦了，不叫她知道渣男的真麵目，她一輩子都不會清醒。

  如今對她惡毒點兒，再把她趕出宋府，她無人可依的情況下，全部希望肯定都在阿吉身上。到時候阿吉在她身上討不到任何好處，也會毫不猶豫地離她而去。

  如果這樣四條都沒辦法清醒的話，那她真的沒救了。

  隔了半個時辰，嘉樂回來了，對宋北北道：“四條已經離開了。臨行前跪在小姐門口磕了三個響頭，還說自己將來有機會一定會報答小姐。”

  宋北北正趴在床上看話本，聞言回了句“我知道”了，然後翻身下床，去找釋放，讓釋放繼續幫她盯著四條。

  “到底是我宋家走出去的，我不想她沒過多久就死於非命，所以若是四條在生死危機關頭，你記得出手救她。若是她有什麽難處，你也幫幫她。”

  “是。”

  ……

  一切都如宋北北所料，她真的去尋了阿吉。

  阿吉如今所住的地方也算是一貧如洗了，家裏什麽像樣的物件都沒有，稍微好些的東西，也早就被他拿去賣錢換賭資了。

  所以他平時出門連門都不鎖，因為他這個家境，小偷看了都想哭。

  四條卻並不知道這些內幕。

  她到的時候阿吉不在，又見屋裏這麽清貧，四條心中深為感動，覺得一定是阿吉為了讓她過上好日子，不忍亂花錢，才這麽清貧的。

  她像在宋府時一樣閑不下來，立馬就開始替阿吉收拾屋子，這麽小的屋子很快便收拾好了，她又去替阿吉洗衣裳。

  忙活了半晌，阿吉終於回家了，一見四條竟然在這裏，他驚訝道：“你怎麽從宋家出來了？這個月這麽早就發月銀了？”

  四條連忙迎了上去，含笑道：“阿吉哥，我以後就不在宋家做事了，咱們盡快把婚事辦了，再置辦一些田產，以後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阿吉臉色一黑，半晌才扯了個冰冷的笑，不答反問：“你在宋家伺候宋家小姐這麽久，如今突然離開，宋家小姐可給你些許銀子？”

  四條一愣，搖頭道：“沒有……”

  阿吉一聽說她身上沒有錢，立馬連好臉色都不裝了，罵道：“宋家小姐也太摳了吧，真不是東西，你離開連個盤纏都不給你！”

  四條被他突然抬高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弱弱地解釋：“小姐心還不夠好嗎？上次你騙我用毒藥害小姐，小姐不但沒有追究，反而連我贖身的錢都沒有要便放我出來了……阿吉哥，小姐真的對我很不錯了。”

  “不錯？不給銀子算什麽不錯！也就你這麽蠢同意不給銀子就離開！要是換做別人，肯定能拿不少好處！”

  “你知不知道青縣隔壁村有個在大戶人家做丫鬟的，做到三十歲回鄉，臨走之前她伺候的主子直接給她置辦了座大宅子，還給她一千兩銀子做生意！”

  “宋家什麽東西，首富之家，居然對下人這麽苛刻！”

  “……”

  阿吉罵罵咧咧，半晌也沒停。

  四條被他說的無地自容，低著頭吧嗒吧嗒地掉眼淚，就由著他數落自己。

  而坐在房頂上的釋放，黑著臉聽著這些詆毀宋家，詆毀宋北北的話，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不行，小姐沒有吩咐他直接打死這人，他不能衝動。

  阿吉終於罵完了宋家，又開始罵四條：“哭哭哭，就知道哭！不知道我餓了嗎？還不趕緊去做飯！一點用也沒有，是不是在宋家這種大戶人家做慣了，也想過大小姐日子，等著我伺候你啊？”

  “我……我沒有，這就去做飯。”

  四條揉了一把眼淚，立馬去做飯。

  結果到灶台邊一看，一粒米都沒有。

  四條盯著空空的米缸，沉默半晌，才鼓起勇氣，去問阿吉要錢。

  “阿吉哥，我也想做飯，可是家裏沒米了，你給我一些錢，我去買米買菜。”

  阿吉早已經把四條給他的錢輸光了，上次那京城來的人給他的一千兩銀子也還債去了，不然賭坊都不讓他進了。

  可是他一點愧疚都沒有，反而趾高氣昂地道：“好啊，你和我還沒成婚呢，就開始伸手問我要錢了？你還說你不是在宋家養了一身富貴病？我告訴你！在我家女人就沒有伸手要錢的資格！”

  四條的眼淚又又又啪嗒啪嗒地落，聽他罵完，才敢說一句：“可是……可是我先前把我在宋家賺到的錢都給你了……”

  “嗬，你不是口口聲聲想跟我過日子？如今又要分你我，敢情你就想在我身上得好處，卻一點虧都不願意吃，對吧？”

  “不，阿吉哥哥，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別生氣，我……我自己想辦法。”

  “哼，你當然要自己想辦法，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你是女人就可以什麽都不用做，每日躺在家裏等著男人賺錢！你又不是什麽豪門貴族小姐，沒那個命就別整日想些有的沒的！”

  四條一聲不吭地聽著阿吉訓斥。

  等他說累了，又催她趕緊去做飯，四條這才拿著菜籃子淚流滿麵地離開。

  釋放無奈地搖了搖頭。

  都這樣了，你還不離開這男人，你真的和小姐說的一樣，犯賤吧？

  釋放見四條走遠，自己也追了過去。

  二人一前一後走了會兒，四條似乎察覺到了有人在跟蹤她，猛地回過頭看過去。

  釋放也沒躲，雙手抱胸，靜靜地看著她。

  四條有些手足無措，緊張地問道：“釋放，你怎麽在這裏？”

  釋放照實答道：“小姐怕那個男人傷害你，特意讓我來跟著你保護你。”

  四條鼻子又酸了起來，心底一片柔軟，也越發覺得愧疚。

  她做了對不起宋北北的事，可她卻依然如此關心她！她真的好想在送北北身邊做一輩子啊。

  可是……她還是選擇跟隨阿吉，因為有個家，有個男人疼愛她，是她畢生的夢想。

  “你替我多謝小姐，麻煩替我轉告小姐，我沒有別的事能為小姐做的，但是我這一生都會虔誠地為小姐祈福。你也不用再保護我了，阿吉哥哥不會傷害我的。”

  釋放遲疑片刻，點頭道：“行吧……”

  又猶豫了片刻，釋放拿出一錠銀子道：“拿著吧，去買點兒米吧。”

  四條一愣，旋即連忙搖頭道：“不行，你賺錢也不容易，我不能收你的銀子。”

  “……”釋放很想說，他賺錢挺容易的。

  他是五少爺找來專門保護宋北北的，他的月錢是普通丫鬟家丁的十倍。

  可他終是沒說這些，隻道：“照顧你也是小姐的意思。你不要讓我難做。”

  釋放不由分說地將銀子放進她的菜籃子裏，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