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樂眯了眯眼，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擔心血濺到自己的裙擺。

  但可能是昨日王媽中了一些些毒的原因，她的舌頭並沒有流太多的血，而且掉出來的時候，看起來還比平時大了許多。

  王媽疼得在地上直抽抽，而宋西風淡定地擦著鉗子上的血跡，懶得去瞧王媽的表情。

  老婆子受折磨的樣子，就是沒有周麗娘那種年輕貌美的女子受折磨好看。

  嘉樂心跳逐漸平緩下來，看了王媽一眼，道：“四少爺，就算她如今口不能言，但她還會寫字呢。萬一她日後寫字挑撥小姐和表小姐怎麽辦？”

  宋西風一想，覺得也有道理。

  他看著嘉樂的眼神中流露欣慰。真是個有膽識的好姑娘，這種場麵都嚇不到她，她竟還能冷靜地想到不足之處。

  於是又用那隻鉗子切了她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

  剩下的三根指頭連拿勺子吃飯怕是都費勁，別說寫出什麽了。

  如此這般，不能說不能寫，她還有別的法子搬弄是非麽？

  宋西風蹲下身，對地上疼得死去活來的王媽道：“你這罪本是應該償命的，可誰叫我是出了名的仁慈呢？所以小懲大誡了。”

  仁慈？王媽被這兩個字嚇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身子也抖地如篩糠一般。

  “你這麽大歲數，想必也不怕死了，所以我也不會讓你死。”宋西風輕笑道，“若是日後再敢傷我妹妹，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宋西風說完，吩咐嘉樂道：“把這裏收拾收拾，地上的血跡擦一擦，我可不想回頭大哥回家，怪我把他屋子給弄髒了。”

  “是。”

  嘉樂把王媽身上的那幾個東西拿了出去，扔到後巷喂了野狗，又回來，打了捅水過來打算擦地。

  看見王媽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兒，手指還在流著血，嘉樂深深歎了口氣，然後又跑回去拿了些止血藥過來，給她包紮止血。

  倒也不是同情她，是她先動手想殺宋北北，她沒什麽值得同情的。

  她隻是覺得不停流血幹擾她擦地了。

  她把地麵擦幹淨後，又瞧見宋西風的鐵鉗子還在地上，上麵沾了不少血，她遲疑片刻，將鐵鉗子撿起來，拿出去洗了洗。

  總算忙活完一切，她將王媽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間，然後去尋宋西風複命。

  宋西風此時正一個人坐在一處亭子下麵吃核桃，他的愛好似乎和宋北北很相似，都是閑暇的時候不停地吃。

  嘉樂走到他麵前，正想開口說話，宋西風忽然主動問道：“事情都辦完了？”

  嘉樂點點頭：“辦完了。”

  說罷，她伸出雙手將洗幹淨的鉗子遞了過去：“四少爺，您的鉗子，奴婢已經洗幹淨了。”

  宋西風靜靜地看了一眼鉗子，伸手接過來：“謝謝你。”

  嘉樂微垂眼眸，不動聲色地回道：“是奴婢應該做的。”

  宋西風將鉗子放到了麵前的石桌上，對嘉樂道：“北北明日就要重回書院上課了，你去秦家把她接回來吧。”

  “是。”嘉樂應了一聲，又遲疑著問道，“那若是小姐問起這件事有沒有結果，奴婢該怎麽說？”

  宋西風淡淡一笑：“你自己發揮。”

  自己……發揮……

  嘉樂有些為難，但也沒有多說什麽。那她就見機行事吧。

  半個時辰後，她從秦府接到了宋北北。

  宋北北果然問了：“你們查到是什麽人買凶殺害我的了嗎？”

  嘉樂點頭道：“查到了，是王媽。”

  宋北北“哼”了一聲：“果然和我猜測的一樣。那把她送官了嗎？”

  嘉樂搖搖頭：“沒有……”

  “為什麽啊？”宋北北不解，“這種惡人，把她送進大牢啊。”

  “她……她也挺可憐的。”嘉樂隨口胡謅道，“王媽亂吃東西，舌頭中了毒，腫的比饅頭還大，若是不切除，她連吸氣都麻煩，所以為了保住她的性命，大夫就把她舌頭給切了。”

  宋北北腦補到那幅畫麵，雖然知道是醫學常見處理中毒的方法，但還是渾身一陣寒意。

  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道：“果然挺可憐的……是公孫大夫切的嗎？”

  “不是。”嘉樂連忙否認，若說是公孫大夫做的，日後宋北北去找他求證怎麽辦。

  她又胡謅道，“王媽前幾日不是去臨縣了嘛，她是在回來的路上吃了路邊的毒蘑菇中毒的，然後一個遊方郎中替她切的。”

  宋北北點點頭：“好吧……她也不小歲數了，怎麽還亂吃路邊的東西？哎，如今她啞了，希望她日後別再作妖。好好安享晚年算了。”

  “還不止呢。”嘉樂補充道，“而且她的回來的路上遇到了狼狗，她的手指被狼狗咬掉了兩根，如今又不能說話又不能寫字，日後她想作妖也難了。”

  宋北北想象到那樣的場景，都覺得自己的手指隱隱作痛……

  “昨晚奴婢本來是想將她送官的，但是四少爺回來之後，瞧見王媽這幅樣子，四少爺覺得她太可憐了，就說算了，留她一條命吧。”

  宋北北點點頭，反正自己這次也全身而退了，就聽四哥的，不趕盡殺絕了吧。

  她道：“我四哥真是好人，特別容易心軟同情別人。”

  嘉樂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地笑意，點頭道：“是啊，奴婢從未見過像四少爺這麽寬厚仁慈的人。”

  宋北北和嘉樂剛到宋家門口，趙知月的馬車剛好也走了過來，停在了宋家門口。

  趙知月掀開簾子走下來，姐妹二人看見彼此，宋北北立馬喊了聲：“表姐。”

  趙知月走到宋北北身邊，對她微微一笑，但眼神裏還有擔憂，問道：“北北，姨夫的身子好些了嗎？”

  她爹？宋北北不知道林燎故意把趙知月騙出去的事，她爹不應該一直很好嘛？

  嘉樂在一旁回道：“表小姐放心，多虧了表小姐誠心為老爺祈福，老爺的身子已經大好了。”

  趙知月鬆了口氣：“這就好這就好。”

  宋北北抬起頭，狐疑地看向嘉樂，嘉樂衝她眨了眨眼睛。

  宋北北仔細一想，差不多猜到了是故意以此為借口送表姐出去，不讓她牽連其中的。

  這個好解釋，但是……王媽如今遭遇的一切，要怎麽和表姐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