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瑜也意識到了，這項任務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不過他覺得，隻要宋北北盡力，先生應該都不會責罰她。

  所以次日散學後，他又去宋家陪宋北北一道背書，做最後的準備。

  院子裏朗朗書聲，一直到夜半才停止。

  釋放見已經快到子時了，便想進去問問秦少瑜要不要回家。

  他剛打算敲門，嘉樂一把拉住了他，舉起食指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釋放不解地看著她，嘉樂沒開口解釋，把他拉到窗口，悄悄從外頭拉開窗戶，指了指裏麵，示意他看一看。

  釋放朝裏麵看去，裏頭兩個小家夥趴在軟榻上，宋北北腦袋下枕著攤開的書，秦少瑜手裏攥著筆，二人都已經睡熟了。

  看完了，嘉樂把釋放帶遠了些說話，免得吵醒宋北北和秦少瑜。

  “秦少爺是為了幫小姐才過來的，這都這麽晚了，把秦少爺叫醒趕回去，似乎也不太好，你去和秦大人秦夫人傳個話吧，就說秦少爺今日不回去了，就住在宋府。”

  嘉樂敢做這個主，是因為她幾個月和府上丫鬟混熟了，從他們口中得知，秦少瑜就是準姑爺。

  先前都派人來談定親的事了，後來估計是有什麽緊急的事耽誤了沒談成，但日後八成還是會在一起的。

  所以兩家長輩都沒有太攔著他們倆來往，他們做下人的也要識主人心意，若是大半夜的把將來的姑爺給趕走了，姑爺家裏回頭還怪他們不懂事呢。

  釋放遲疑片刻，又回頭，從窗戶開著的小縫隙往裏麵看了一眼，宋北北和秦少瑜挨的那麽近，幾乎額前相抵，呼吸相聞。

  釋放跟了宋北北將近兩年時間，對宋北北身邊所有的人都算了解，他覺得宋北北這麽好的小姑娘，誰都配不上她。

  但如果是秦少瑜，勉強也能接受，因為少瑜確實對他家小姐很好。

  他站了片刻，一言不發地去秦家傳話了。

  他把秦少瑜今晚借宿在宋家的事告訴秦大人和秦夫人便離開了。

  夫妻二人當著釋放的麵沒說什麽，釋放一走，秦夫人不由擔心道：“我看咱家少瑜八成是舍不下北北了，也不知道北北的身子怎麽樣了？萬一長大後還沒調養好，不能傳宗接代可怎麽辦啊？”

  秦大人無奈道：“隻能再等等看了。少瑜現在大了，越發有自己的主見，這是好事，由他去吧。”

  秦夫人想了想，點點頭，忽然起身道：“聽少瑜說，北北現在嗓子好了，可以重新說話了，那也不用再日日吃素淡的菜了，我多做些好的，叫少瑜帶給她吃，把她養的白白胖胖的，日後也好生養。”

  秦大人不解道：“北北自有她娘做飯給她吃，你做什麽？”

  秦夫人看了他一眼，忍笑道：“北北就愛吃我做的菜，這一個多月以來，她吃的都是我做的。”

  “啥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是少瑜日日讓我做雙份給他送去，少瑜的飯量我能不知道嗎？現在我做那麽多他都能吃完，不是分給北北的還能是給誰的？”

  “還有這事？”

  “對啊，少瑜跟我這個做娘的還不好意思說，非說是自己胃口變大了，哎，真是兒大不中留。”

  少瑜他娘邊笑邊抱怨，正要去廚房準備明日的飯菜，剛走了兩步又止住了腳步，回頭對秦大人道，“少瑜臉皮薄，咱倆背後說說就得了，你當著麵可得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啊。”

  秦大人含笑點頭：“曉得曉得。”

  ……

  次日寅時，秦少瑜睜開眼，發現天已經快亮了，立馬懊惱地輕捶自己的腦袋。

  哎，本想幫北北挑燈夜讀，讀一整夜的，結果自己居然睡著了！

  北北今日若是過不了這關，都怪他不好。

  趁著現在距離上學還有一個時辰，得趕緊把宋北北喊起來最後再多看幾句。

  他立馬翻身坐起，伸出手打算叫醒宋北北時，忽然發現她趴著枕在自己的書上，微微張著嘴，打開的那一頁上，都是她的口水……

  平時看著挺機靈的一個小姑娘，怎麽睡起覺來這幅傻樣？

  他在一旁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才忍著笑意，伸手輕輕晃了晃她：“北北，起床讀書了。”

  宋北北眼睛都沒睜開，也沒分清喊自己起床的人是誰，往他身邊靠了靠，抬手抱住他的腰，迷迷糊糊地嘟囔道：“不起，再睡會兒。”

  秦少瑜哭笑不得，又喚了兩聲她的名字，她哼哼唧唧地應了，就是不願睜開眼。

  秦少瑜也不叫了，湊到她耳邊，笑著背了一句《左傳》裏的句子：“臣聞以德和民，不聞以亂。以亂，猶治絲而棼之也。北北，下一句是什麽？”

  宋北北這幾日被《左傳》弄得焦頭爛額，睡夢中忽然發現這本《左傳》變成了大怪物，追著她問下一句是什麽。

  宋北北一個激靈，瞬間醒了。

  她坐起來，懵了好一會兒。

  秦少瑜道：“醒了？現在還有時間，距離先生檢查還有一個時辰，你快多看一些。”

  宋北北徹底清醒了，不情不願地拿起書，也發現了書都濕了。

  她連忙把書藏到身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少瑜對不起，我把你的書弄髒了，等書舍掌櫃回來，我買本新的還給你。”

  秦少瑜輕笑道：“不用。又不是不能用了，這就要買一本多浪費啊。”

  宋北北估計他是不想讓她尷尬才這麽說的，但她是知道秦少瑜潔癖嚴重……這書搞成這樣他多難受啊。

  所以等書舍老板回來她就背著秦少瑜去偷偷去買一本還給他。

  現在她就不客套什麽了，二人起來洗漱一番，一邊吃早飯一邊繼續背書。

  一直努力到臨近出發的時候，宋北北連這本書的一半都沒背到。

  要是一開始就認命吧，她現在也不會那麽難受。但都努力了三天，還是於事無補，她感覺得自己好虧啊。

  不行，這一關無論如何也要過了。

  宋北北看著這書，忽然道：“少瑜，先生檢查我的時候，我要是回答不上來，你幫幫我好不好？”

  秦少瑜無奈道：“那種情況下我怎麽能幫你？我就算想回頭告訴你，先生也會看見的啊。”

  宋北北狡黠一笑，道：“放心，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