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女扮男裝考科舉這件事，宣揚出去到底不好，所以宋北北在書院從來不提自己怎麽進來的，由著他們誤會。

  書院裏的先生們很多也不知道，校長……也就是山長，是被宋清知會過，所以是知道的，但他也不會亂說。

  先生不想多說這個話題，他抬手示意高鏗坐下，想繼續上課。

  哪知道高鏗卻不服氣地道：“先生，這裏的所有的學生，都是寒窗苦讀多年，經曆數次科考，考得童生，才有機會來清北書院讀書，宋北北憑什麽啊？”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少年跟著起哄：“就是就是，趙知月和宋北北雖然日日穿著男子衣衫，但其實大家如今都知道她們倆是表姐妹。女子憑什麽跟我們一塊兒讀書？”

  宋北北又回頭瞪了這說話的少年一眼，這少年更討厭，投生成個男的還出優越感了？

  她大哥辦學的時候，就沒說過女子不能讀書好嗎？隻不過大部分人家不讓女兒出來上學而已。

  宋北北真想站起來罵回去啊，但還是咬咬牙忍住了。

  換做以前肯定忍不住，不過如今她當了這麽多天的小啞巴，忍耐力蹭蹭上漲。

  高鏗本來隻是想教訓教訓宋北北，哪知道把自己心愛的姑娘也扯進去了，趕緊對那少年道：“你不許胡說！趙知月比宋北北好多了，人家是有真才實學的。”

  那男子滿臉嘲笑：“哦？你忘了‘教然後知睡’了？哈哈哈……”

  趙知月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那件事是她來書院讀書以來最丟人的事沒有之一。

  當初還差點因為這件事不來上學，沒想到這麽久過去了，居然還有人記得，好討厭啊！

  宋北北餘光瞥見表姐臉色不好，心裏暗暗歎了口氣，這些男生真沒品，抓著一個事翻來覆去地嘲諷。

  不行，表姐臉皮最薄了，得替她解圍，不然她又氣得不來上課了。

  宋北北伸手戳了戳坐在自己前麵的秦少瑜。

  原本是宋北北坐在第一排的，但前段日子天氣炎熱，下午的時候外頭的太陽會照進來，剛好照到第一排。

  宋北北覺得自己去年種地就曬的很黑了還沒完全白過來，要是再這麽被曬一夏天，那就更黑了，於是便求秦少瑜跟自己換了位置，所以現在秦少瑜坐在她前麵。

  秦少瑜察覺到宋北北碰他了，回頭好奇地看向宋北北。

  宋北北小聲地道：“少瑜，幫幫忙。”

  秦少瑜清晰地聽見宋北北的聲音傳入耳朵，驚喜地看著她。

  北北終於能說話了，太好了！

  宋北北見他不動，又小聲道：“少瑜，幫我和表姐說個話，別叫他們再嘲笑下去了。”

  秦少瑜回過神來，立即站起身道：“先生，我有話要說。”

  秦少瑜書讀得好，人也乖，平時又尊師重道，是所有先生的心頭肉，先生們都護著他，學生們自然也就敬他三分。

  他一開口，別人果然都不笑了，齊刷刷抬起頭看向他。

  秦少瑜不卑不亢地對先生道：“先生，我熟讀清北書院校訓，從沒有一條說女子不能來讀書。”

  先生點頭道：“確實如此。”

  高鏗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咬宋北北，怎麽可能輕易放棄，嚷嚷道：“你別扯這些沒用的，就算男女不重要，那清北書院要的也都是要學富五車、滿腹經綸的有能之人，她宋北北憑什麽來讀書？我不服！”

  高鏗不知道宋北北真的參加過童試。

  他想到自己的經曆，他來清北書院之前，爹娘請了五六個先生輪番教他，他每日除了吃喝拉睡，剩下的時間都在讀書，最後才勉強以最後一名的成績考進來。

  宋北北這麽小的年紀，平時讀書也不是很用功，所以高鏗覺得她肯定是靠關係進來的。

  他心裏相當不平衡。

  憑什麽自己費了這麽大勁，而宋北北什麽也不做就能躺著贏？

  就算不為趙知月出氣，他也想找宋北北麻煩。

  而秦少瑜卻笑了，別人不知道宋北北有真才實學，他確實知道的。

  他自信滿滿地道：“想證明是否有真才實學，這個容易，先生可以出題，叫宋北北證明一下自己真的有學識，讓你們心服口服。”

  先生沉思片刻，也點頭道：“這個主意不錯，宋北北，等你嗓子好了，書院同窗一道抽查你《左傳》，你可敢接受？”

  宋北北連連點頭答應，她現在已經習慣當小啞巴了，這嗓子可以一直到畢業都不好。

  哪知道她剛鬆了口氣，高鏗忽然道：“先生，宋北北的嗓子早就好了，我前幾日聽見她說話了！先生現在就可以抽查她！”

  宋北北正擺手搖頭，想跟先生否認的時候，秦少瑜忽然也笑著接了句：“北北的嗓子確實好了，想必背書不是什麽難事。不過高鏗，你對北北要求這麽嚴格，你自己能背得出《左傳》嗎？”

  “我……”高鏗噎了一下，半晌沒說話。

  而宋北北也是無奈地捂臉難受。

  秦少瑜，你也太直了吧！

  如果隻是先生抽查，她還可以根據先生上課時講解的重點，有針對性地去背誦內容。現在要全書院同學一起抽查，她投機取巧都沒辦法。

  而且是《左傳》啊！少說得有十八萬字吧？她又不是二哥，有那麽變態的記憶力，怎麽背得了十八萬字啊！

  她隻能抬起頭，可憐巴巴地看著先生，心裏苦苦哀求。

  饒了我吧，我隻是個孩子啊！

  先生看了看高鏗，又看了看宋北北，最後欣慰地看向秦少瑜。

  秦少瑜真是不錯！知道高鏗平時鬥雞走犬不好好讀書，所以想出這法子來激勵他。

  於是先生便同意了，道：“好，高鏗，宋北北，我給你們三日時間好好背一背《左傳》，到時候若是誰背不出來，都要挨罰！”

  看熱鬧的少年喊道：“老師，還有趙知月呐！”

  先生想想也是，宋北北都帶上了，不帶趙知月，顯得好像對趙知月不重視一樣。

  於是便道：“趙知月，到時候也一直查你。”

  趙知月：“……”

  人在堂中坐，禍從天上來。

  高鏗以後對付宋北北的時候，能別牽連到她嗎？

  氣死了……王媽還說傻子好利用，現在看來，傻子簡直就是個雙刃劍，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可先生都說了，趙知月也隻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三個同病相憐的學生回家後，都開始各自準備。

  趙知月飯都不吃了，怕耽誤時間，躲在臥房狂背。

  王媽冒著被她罵一頓的風險，問清了事情來源經過，聽完一拍大腿！好機會啊！

  小姐若是贏了宋北北，到時候秦少瑜知道她家小姐不僅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還學富五車才高八鬥，那他們不就能更進一步了嗎？

  不對……那宋北北也不是個笨的，為了保證小姐能贏，她得做些什麽才行。

  於是王媽趁夜偷偷溜進了宋北北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