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北叫了好幾聲，林燎才舉著燈盞從祠堂內室走出來，試探著問：“是北北嗎？”

  “娘，是我！”宋北北連忙朝著光線處跑去，昏黃燈光下，林燎衣著簡陋，烏發散落，臉色蒼白，十分憔悴。

  宋北北心疼壞了，拉著母親的手，又難受又憤怒。

  她剛想把周麗娘和宋二叔罵一頓，釋放忽然道：“夫人，小姐，有人過來了，人不少。”

  林燎連忙鬆開宋北北的手，下意識地後退兩步。

  她知道，若是被人瞧見女兒和她在一起，指不定北北也要被關進祠堂受苦了。

  她壓低聲音，趕緊道：“北北，你快離開。”

  宋北北還未來得及反應，外頭那些人已經走到祠堂院子的門口了，她根本就跑不掉。

  為首的正是宋二叔和周麗娘，身後還帶著一堆下人。

  先傳進來的，是周麗娘尖酸得意的笑聲。

  “宋二叔，我方才還和你說，這小丫頭可能裝了，一定隻是在你麵前表現的不諳世事，背地裏一定在尋思怎麽對付你呢，你瞧瞧，大半夜的，這不就來找這個毒婦商量了麽？”

  宋北北咬咬牙，前一瞬滿臉怒意翻白眼，回過頭又掛起了傻兮兮的笑。

  她直接無視了周麗娘，飛撲到宋二叔身邊，拉著他地胳膊甜甜地喊道：“二叔叔，你也來看我娘啊？”

  宋二叔明顯被周麗娘說動了，抽回自己的手，冷冷地掃了一眼宋北北，質問道：“你不是說困了要睡覺嗎？”

  宋北北昂著腦袋看著宋二叔：“我睡不著了，要娘親給我講故事才能睡著，所以才來找娘親的。”

  說著，又淚眼迷蒙起來，似乎是因為宋二叔剛才和她說話的態度太差，叫她傷心了。

  “二叔叔，北北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你是不是生北北的氣了？”

  周麗娘笑了一聲：“宋北北，你小小年紀，可真是撒謊不眨眼，你身邊不是留了兩個丫鬟麽？想聽故事讓她們說給你聽唄，何必大半夜的跑來祠堂？”

  林燎接過話道：“北北隻願意聽我說故事。你這種歹毒的女人自然不會明白女兒對母親的依賴。”

  周麗娘如今在勢態上占了上風，懶得跟林燎耍嘴皮子，對宋二叔道：“二叔，既然六小姐如此依賴夫人，不如把六小姐一道關在祠堂吧。”

  宋北北倒是很想在祠堂陪她娘，可如今爹娘都受控，幾個哥哥又不在，還要靠她搬救兵來解局，她可不能留在這。

  她不舍地看了一眼母親，林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對她微微笑了笑，投入一個鼓勵的目光。

  從女兒現在的表現來看，她就知道女兒有分寸，懂得自保，這對她而言已經足夠了。

  宋北北又抬起頭看向宋二叔，哄他道：“二叔叔，我不要住在祠堂，祠堂太黑了，我害怕。”

  宋二叔垂眸看她，這怎麽看她都隻是個天真單純的小女孩，他實在想象不到宋北北怎麽耍詐。

  算了算了，這麽設防一個孩子，傳出去都要叫人笑話。

  他便點了點頭，道：“那你回去吧，記住，你娘犯了錯，才會被族長下令關在祠堂，平日不要總往這裏跑。”

  宋北北鼓了鼓臉，似乎很不忍，不過還是可憐巴巴地應了：“好吧……”

  周麗娘聽宋二叔這麽說，不滿道：“宋二叔，你把宋北北放出去，她一定會給你惹事！”

  周麗娘已經被宋北北坑過多次，她實在是怕這小女孩。

  宋二叔卻淡淡掃了她一眼：“就一個小女孩，你至於麽。丟人。”

  “你……”周麗娘簡直想罵人了！

  宋北北扯了扯宋二叔的衣袖，道：“二叔叔，我這次是真的困了，我要回去睡覺了。”

  宋二叔便又帶著宋北北離開了，臨走前加派人手看守此處。

  周麗娘狠狠跺了跺腳，衝著宋二叔的背影，在心裏大罵了一句蠢貨。

  小瞧宋北北，你遲早栽在她手上！

  她不甘心就這麽挫敗的離開，回頭看向林燎，想在她身上出口氣。

  她嘲諷道：“宋二叔趁著宋老爺昏迷侵吞了宋家家產，但你女兒為了能吃口熱乎飯，居然如此討好自己的仇人，你心裏可好受？”

  林燎淡淡笑道：“你不好受，我就好受。”

  “你！”周麗娘咬牙，來不及細想就衝上去，抬起手就要抽林燎耳光。

  林燎不慌不忙地讓開，周麗娘沒有著力點，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你可小心點，你謀劃了這麽久想侵占宋家家產，唯一的依仗就是腹中的孩子。若是孩子沒了，這家產可就是宋二叔一個人的了。”

  林燎笑著警告了一句，不願再理她，轉身離去。

  周麗娘撫上自己的小腹，真的有些疼。

  不行，她不能動怒，萬一真的氣得原地落胎，那她真的就是給宋二叔做嫁衣了！

  周麗娘也不敢再去林燎那裏找不痛快了，轉身離開了祠堂。

  ……

  祠堂後麵內堂有兩間臥房，一間林燎住，一間趙知月和王媽住。

  剛才林燎出去和宋北北說話的時候，趙知月主仆二人就醒了，拉了個門縫聽到現在。

  此時安靜下來，王媽立馬壓低聲音對趙知月道：“小姐，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看宋北北，親爹娘都不顧了，知道宋二叔成了新的宋家家主，就直接投靠他去了！你聽她那一聲聲二叔叔叫的多甜啊！”

  趙知月煩躁道：“閉嘴吧，姨母對我很好，我才不會去投奔那惡心人的宋二叔。”

  王媽歎了口氣：“哎，我的傻小姐，你要為自己考慮啊。別的不說，就光說吃吧，人家頓頓大魚大肉，你呢？你連吃了兩日青菜豆腐，你瞧瞧你的小臉都蒼白的毫無血色了，若是秦少爺將來瞧見你……”

  趙知月氣急，打斷她：“別說了！”

  王媽看得出，趙知月也不是真的生氣，也是在動搖的，於是接著勸道：“小姐，也不是老奴惡毒，老奴隻是做好最壞的打算！若是宋夫人一輩子都出不了祠堂了，宋老爺也再也醒不來了，這個家就是周麗娘和宋二叔的了，你現在不投靠他們，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夠了！你再說，以後我就不護著你了！”趙知月氣呼呼地警告了一句，爬上床，拉起被子蓋住腦袋，不願意再聽。

  她在漆黑的被子裏睜著眼。

  背叛姨母的事，她雖然沒勇氣做……但她也真的不想再吃青菜蘿卜了。

  王媽也沒有再勸，但心裏卻暗暗打定了主意。

  這些事，小姐不做，她就替她做。

  反正，她不要她家小姐吃半點虧！

  ……

  次日淩晨，王媽趁著林燎和趙知月都未起床，偷偷打開祠堂院子的門打算出去。

  剛邁出一步，就被看守的人攔住了。

  王媽立馬露出討好的笑，道：“我知道夫人和六小姐想了什麽計劃，得趕緊告訴宋二爺和周姨娘，你們快帶我去見他們，晚了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