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9 章
作者:雲白子玨      更新:2021-09-08 09:56      字數:3128
  兩個白衣男子不太情願地遞出解藥給那人服下,轉而看向司二:“回去領罰。”

  “是。”少年應聲,目光卻一直集中在遠處,他看到還有另一個苦苦掙紮的人正向這邊爬著。

  “還有一刻鍾,若是有人,你還救嗎?”其中一位問道。

  少年沒有回答,時間分分秒秒過去,在終點的五人終於都看到了那個還在掙紮的人。

  “救。”話音落地,少年似乎毫無動作,連位置都沒變半分,但手裏多了個人。

  “有時候還挺羨慕他們的,遇上了你這麽個聖人。”白衣男子笑了笑:“但我們沒有破壞規矩的膽量,所以該領的罰不會少記。”

  “是。”少年鬆開手,那人落地。

  “第四名,稱司四。”

  “是……”他吃了解藥,緩了好一會才有功夫打量救他的少年。

  司二司良聲一頭長發,耳後有細微色差,色差處十分平整,臉上應該帶了什麽東西,隻以目前這張沒有記憶點的臉示人。

  司四打量著,沉默不語。

  白衣男子歎了口氣,看了看遠處,現在看不到人影,意味著不會再有人能敢在時限之內抵達:“你再這樣下去,若是早些找到主子也就罷了,再久些,會被司堂肅清。”

  司二低頭:“……我知道。”

  一個信鴿飛來,落到另一名白衣男子手裏。

  “你要多……”

  “司一,有人把你買下了!”信鴿飛走,那名男子的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笑意:“你終於算是脫了苦海了,快去拜見新主子吧!”

  其它五人都看向少年,沒有人察覺到不對,但少年沒有絲毫動作,這次他又不是司一。

  沉默了數秒之後,白衣男子反應過來,拍了拍司一的肩膀又重複了一遍,他終於想起這次耐訓後的司一就換了人。

  司一愣了半晌,掃了一眼站的筆直的司二,一言不發的離開。

  ……

  眼睛被蒙上,手腳被綁住,鎖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裏,也不知道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防止他逃跑還是什麽。

  反正也逃不了,司二深深歎了口氣,手腕輕輕動動就會很疼,疼中還帶著些許癢意,讓人難以忍受。

  有點餓,他思索著半途騙點食物的可能性,對自己目前的處境習以為常。

  他的時間觀念差的要命,完全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也許一天,也許不到一天,隻要沒有需要他特別記得的事情,就屬於完全不知時間的人。

  吱嘎——

  什麽聲音?司二皺眉,剛有動作就被綁住他的鎖鏈困住,被綁得動彈不得。

  緊接著,行駛中的車停了下來,空氣安靜的過分。

  司二雖然目不能視,但仍然能清晰的感覺到空氣中的殺意,這裏隻有他,所以此人的目的毫無疑問,是他。

  忽地,司二隻覺得自己胸口一涼,有什麽溫熱的東西順著胸口淌出來。

  劍很快很準,是個高手,能進入司堂並被默認的高手,大概隻有那個人了。

  司二對著攻擊的方向笑了一下,墜入黑暗。

  漫長、孤單、無趣。

  “醒了?”

  司二如願以償的感到滿身傷痛,有些滿足。

  他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平鋪直敘:“你傷勢極重,不宜多動。”

  “多謝。”司二道了謝,偏不信邪,掙紮著想要起身,卻無力的倒了下去。

  “功力散盡,依你現在的身體,不過三日之數。”

  心脈受損,手腳無力,視線模糊,連來人是誰都無法分辨,想來三日還算長久,司二咧了咧嘴,又道:“多謝。”

  室內變得寂靜,隻能感覺到有人輕輕觸碰他的傷口周圍。

  “如果這次我又活下來了……他還會來嗎?”他聽到自己這麽問。

  “不知。”這是另一個聲音的回答。

  他又笑起來:“好生奇怪,既然都做到這種地步了,何不直接將我刺死?”

  那人又沉默半晌,答:“或許他……希望你能活下去吧。”

  之前說話的人似乎在與另一個人交談:“他的傷勢極重,無力回天,就算執意治療他的病症,此生也不能再習武,對他而言,未必是好事。”

  另一人隻堅定答道:“救他。”

  “可。”

  司二沉默了一會,恍惚以為自己現在已經不在司堂中了,隻喃喃重複了一句:“多謝。”

  那人無法容他,可他偏偏每次都活下來了,想必為了刺出那一劍,下了不少功夫。

  房中的門開了又關,要救他的那個人似乎點了什麽,房間香氣四溢,他像是試圖安撫他,溫柔低沉:“此人醫術了得,你會好起來的,就算不能習武……活著才能找到辦法。”

  他的聲音伴著強烈的眩暈感,司二暈了過去。

  再次睜眼,他不知此時自己的位置,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隻知道他的血似乎淌了一地,身下堅硬的地方滿是粘膩刺鼻的味道。

  “你為什麽一直與暗殿作對?”

  要救他的人的聲音出現,讓司二略微不安的心情安定下來,他精確的看向那個方向,但眼中還是毫無焦距,看不清是誰在與他說話。

  “這樣才有趣。”他咧著嘴笑了笑,竟然頗有一種看淡生死的意味。

  說是這麽說,其實司二自己心裏清楚,除了作對這條路,他別無選擇。

  亢國的昌盛建立在他國的痛苦上,司二從來沒有跟人說過他的身份,他是某個被亢國攻破的小國皇子,自小被養在暗殿,為殺父仇人效力。

  他本名就姓司,司五聲,排名第五,自小知事,被父母兄長悉心照顧,兄弟和睦。

  可是在他三歲那年,他親眼看到亢國將軍進攻皇城,父皇掩麵自縊,母親帶著年紀較大的皇子跪在城頭投降,所有人都被斬殺,隻有他活了下來,被亢國皇帝丟進了暗殿。

  對這件事,他其實覺得挺有趣的,亢國皇帝是有多自信才敢讓仇人之子手持利刃?

  司二無法理解,這個問題他一直沒有得到答案,後來他認識了一個有趣的女孩,發覺了她的秘密,這個世界居然有他的“老鄉”。

  他不知道女生怎麽想,反正他覺得很開心,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有一個來自熟悉地點的人,讓他發自心底地感到親切。

  不過基本的防人之心他是明白的,女生是不知道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才沒有防備,一旦被她知道了,說不定會發生什麽不可控的事情,他並不想破壞那點溫度。

  而且,雖然她一直表現出一副善良單純的樣子,做得卻都是有利於自己的事,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

  就比如她跟他約定的那件事,真正心善又單純的人首先會考慮的一定在她麵前的他,而不是那些暗殿中人,他曾告訴過她暗殿是什麽樣的地方,可她沒有考慮過。

  也許她不是沒有考慮到,隻是故意忽視罷了,想利用他的性格,達成自己的目的。

  無非是希望那人以為他也喜歡她,給予一點緊迫感而已。

  不過凡是他答應的事,再困難他也會想辦法做到,所以即使他知道那人為什麽千方百計想要殺他,也沒有改變他的決定,甚至他知道自己會死的時候都沒有一點感覺。

  不對,還是有的,他做到了應下的事,是開心的。

  曾經的那個世界裏,他就是為了做一件曾答應過的事死的,隻是又重複了一遍而已,一個人的性格就決定了,無論發生什麽,一旦遇到事情,依然會重複過去。

  想著,司二忽然轉念,想起昏迷前聽到的“救他”,便出聲詢問:“你為什麽救我?”

  單純的疑惑,不是質問或感動。

  司四抿了抿嘴:“……因為之前的耐訓,是你救了我。”

  司二習慣性想要側身挑眉,但身體的痛感讓他動彈不得,隻能平躺著:“你是三還是四?”

  答:“四。”

  司二覺得自己的血一直在流,身上越來越冷,認為他大概是要死了,話也變得多了起來,笑了笑:“四,這個數字不好。”

  司四疑惑問:“為什麽?”

  司二挑眉,感覺這人是在哄著自己,哪有人不知道“四”的讀音有歧義,隻是裝不知道罷了,便歎了口氣,頗感無趣。

  房門沒多久又開了,是之前聽到的聲音,依然平鋪直敘道:“此藥隻需每日半粒,含著,不能吞服,感覺身體發燙便立刻吐掉,若不小心吞下,死傷與我無關。”

  司四雙手接過那個不大的淺青色瓷瓶,打開嗅了嗅,又低頭看了看裏麵的數量,隻有三顆:“這是……?”

  “它是流入凡界的仙丹之一,主治內傷,煉藥材料更是千金難尋,它本身的藥力太強,像我們這種普通人的體質,根本無法適應,直接吞服此藥,隻有傷亡的下場。”

  仙丹?還受不起藥力?司二心裏嗤笑,根本不抱希望。

  他回憶了幾個能致使人發熱的東西,絕大多數都有極強的毒性,難怪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東西,這東西的作用本就不是救人。

  司二的想法暫時沒人知道,司四在那人離開前追了上去,現在隻有司二一個人在房間想得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