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
作者:雲白子玨      更新:2021-05-03 09:17      字數:3203
  攻弋笑了,他從來都沒有大笑過,此時笑得眼淚都掉了出來:“你可真是膽小,既想要晝冥,又想保障自己的安全,哪有這樣的好事?”

  他踉蹌著站起來:“你問我怕不怕牽連玉宇?我既然回來,就是不在乎這裏,不然我滿身汙名的離開不應天,難道還能主動回來,汙了玉宇的名聲?”

  他向前一步:“如果我不回來,所有人都會覺得我已經死了,即使無眠真仙可能知道晝冥,可你們敢對付他嗎?”

  男人把劍指向攻弋,頗有一種擔心他繼續向前的心虛。

  攻弋狀似瘋狂,無視劍刃又向前一步,胸口被劍尖刺傷,卻好像不覺得痛:“你說晝冥是魔功,那便是魔功,你說我修習晝冥是入魔道,那我認了魔道又何妨?”

  他一手抓住劍刃:“你貪圖晝冥、處心積慮,實則你也被天劫加身,不得好死,但你為防在意之人獲得同樣下場,所以隻敢自己找我,不應天如是、玉宇亦如是。”

  男人看著他手上的血落在地上,忽的笑了:“你說得對,但真正想要晝冥的人不是我。他說你被逼到這個地步,一定會叛出玉宇仙宗來保全它,果然沒錯。”

  攻弋握住劍刃的手緊了緊,流出的血猛然增多。

  男人收了劍,看著那隻手被攻弋立刻藏進袖子裏,道:“掌門讓我與你做個交易,晝冥心法給我,我們有能力為你洗去汙名。”

  攻弋嘴角依然是上揚的:“晝冥乃魂修功法,隻能魂體傳承,隻要你敢的話。”

  兩人對視半晌,男人一手捏住攻弋的脖子,眯上了眼睛:“很遺憾,交易破裂,你就看著玉宇仙宗被你牽連盡毀吧!”

  清影廣場,玉宇弟子有數百人被縛,幾位長老也在眾多仙君的包圍圈中靜坐,啟武堂堆了數百具穿著玉宇仙宗服飾的屍體,多數人的樣貌攻弋都認得。

  男人把攻弋丟到正中央,朗聲道:“玉宇仙宗窩藏魔道中人,證據確鑿,今日我琅羽仙宗替□□道!”

  攻弋站起身,脫離人間獄後,無時不刻被壓製的感覺慢慢消失,也有了餘力拚命突破,眼睛赤紅,境界一重高於一重,仙賢、仙上、仙靈。

  不僅如此,他的頭發瞬間雪白,臉上攀上了詭異的紋路,周身泛起不詳的黑色霧氣,分明就是入魔的模樣。

  攻弋手上還流著血,卻握了一柄翠竹劍,那劍的劍柄被血染得通紅,劍身被黑霧糾纏,映著天上突然湧動的烏雲,顯得十分詭異:“你們說我是魔道,說我修魔功,那我便入魔又如何?!”

  眾人臉色一變,他們哪裏還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魔道之人隻有入魔時才會引起天道這樣的反饋,攻弋分明是剛剛入魔。

  男人同樣變了臉色,他沒想到攻弋會入魔,修魔遠比修仙艱難,當年的魂派掌門臨死也沒有入魔自證,就是入魔後便是不勝寒真正的敵人,而且入魔等於自絕仙緣路。

  在眾人麵前入魔,哪怕各派此時心軟暫時放過他,未來他也永遠都是不勝寒的敵人。

  不過……男人側頭看向自己的人,無聲做了幾個口型,就有幾個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包圍圈。

  現在開始,麻煩的不再是玉宇仙宗,而是他們。

  攻弋用入魔的方式證明自己和玉宇仙宗從前的清白,那麽煽動了大家包圍玉宇的他們,自然會成為居心叵測。

  而且他能猜到攻弋會宣布叛出玉宇仙宗,以免玉宇未來再被用這樣的借口圍困,甚至未來不會再回來。

  果然,攻弋立刻跪在清影廣場上的巨大雕像之前,道:“弟子入魔,已經失去了做玉宇仙宗弟子的資格,叛離仙門應撻三百,請長老執刑!”

  玉宇弟子都被控製著,此時不管不顧地喊了起來:“大師兄!”

  男人似乎終於等到了回音,忽然走了兩步:“玉宇仙宗果然是第一仙門,能壓製修習魔功者如此長的時間不曾入魔,然弋辰還是無法避免的成了魔,想來魔功極難控製。”

  他好像忘了之前自己煽動大家時的話,首先對著玉宇長老行禮:“琅羽誤會玉宇仙宗,在此賠罪。”

  各仙門氣宗終於反應了過來,一個個對著玉宇仙宗的長老和弟子賠罪,卻也都選擇性忘記了之前琅羽的信誓旦旦,眾口一詞地指責起魔功難控。

  他們不可能承認晝冥不是魔功。

  被放開的玉宇長老根本無心和這些人打太極,剛剛他們全宗上下都被控製,還有眾多弟子喪生於此,不可能有心情理會這些人,都向著攻弋靠攏。

  其中一位長老歎道:“若不是各宗相逼,弋辰也不會入魔證明玉宇清白。”

  對魔功義憤填膺的眾人靜了下去——他們的確不能承認晝冥不是魔功,但這不代表他們會睜眼說瞎話,他們可以腆著臉不承認魂派的事,卻不能麵對事實還顛倒黑白。

  攻弋是被逼入魔,他們看得明白,即使用本有魔心解釋,也不能否認他是為了證明玉宇的清白。

  “不過……”男人揮了揮手,琅羽來的人瞬間接管了之前被其它宗門控製的弟子和長老:“弋辰既然已經入魔,他身為玉宇弟子也是不爭的事實。”

  其中一個長老怒極:“你到底想怎麽樣!待無眠真仙歸來,琅羽最好準備好迎接掌門的怒火!”

  男人側頭看他:“怎麽叫我想呢?弋辰願意退出玉宇,而玉宇之人又不肯為他執刑,哪日他忽然以此為名回到玉宇,我們豈不是會被戲耍地團團轉?”

  琅羽弟子從玉宇的掌刑塘拿出了冰痕,雙手遞給剛剛說話的長老。

  長老不願接,男人便接了過來:“你剛說撻三百?”

  攻弋雙拳緊握:“玉宇仙宗之事,與你無關!”

  男人隨手耍了耍冰痕鞭:“但你們仙門很不配合啊,我願意辛苦代勞。”

  攻弋剛想說話,一道破空聲就響了起來,冰痕落在背上的瞬間,後背皮開肉綻,整個人向前栽了一下,雙手下意識扶住地麵,要出口的話語也變成了悶哼。

  冰痕撻三百,隻是一鞭就無法忍受,攻弋忽然想起領了十鞭的玉清言,他當時是怎麽忍過去的?

  他不知道行刑人不同,冰痕的威力便不同,男人分明下了死手,而玉宇仙宗的人對掌門之子一定是手下留情的狀態,冰痕特殊,留情也會疼上很久,更不用說……

  攻弋額間滿是汗,除了第一聲想說話的時候泄出了悶哼外,其餘時候都屏著氣一聲不吭。

  直到默數到第三百,攻弋才深深吐了一口氣,接著又是一鞭落在身上,又悶哼一聲。

  男人覺得有趣,甩了甩冰痕上粘連下來的血肉,笑道:“誰說我隻打算撻三百了?你說的沒錯,我不是玉宇的人,應是玉宇長老來執刑,那麽現在,有人肯執刑了嗎?”

  似是覺得男人過分了,其中一個仙門的人不忍看下去:“琅羽長老行事有些過激了。”

  男人冷笑側目:“我過激?弋辰已不是仙人,而是魔,仙魔戰上有多少弟子死在魔手中?而且他乃真仙之體,未來定是不勝寒最大的敵人!我不殺他已是極限了!”

  仍有人反駁:“未來之事誰能肯定?長老的確過分了!”

  他們還沒有忘記自己是被琅羽煽動過來的事,在愧疚之下,此時他們必須站出來。

  男人也懂得這個道理,便順勢道:“嗬,也罷,不過我不是玉宇之人,我執刑代表不了什麽,玉宇是名門正派,想來也不會姑息一個入魔的弟子吧?”

  其餘人又開始覺得男人有理,或許他們也害怕男人說的話成真,玉宇仙宗如果成為魔宗,在仙魔大戰時無論是不參加還是參與魔門,都會導致他們死傷無數。

  玉宇長老沒有辦法,被押在攻弋身後,強行握住冰痕。

  攻弋有些恍惚,卻是閉上眼:“……打。”

  他的後背已經血肉模糊,冰痕上滿是碎肉血跡,原本晶藍漂亮的鞭子麵目全非。

  玉宇長老揚起手,忽然用另一隻手將攻弋打入凡界。

  攻弋錯愕地睜開眼睛,卻隻聽到長老的第一句話:“即日起,弋辰被剔除玉宇仙宗,善惡有別,兀自珍重。”

  ……

  凡界清崖,玉清言的箜篌忽然錯了音,手指微微發抖。

  暗衣樓,白欽又撿到了一個重傷的攻弋,心情極好。

  最讓他心情好的是他剛接到了任務,本世界有一個叛逃者存在,要知道抓叛逃者所得到的獎勵非常豐厚,抵得上十次任務,盡管他得到的積分隻能用來買道具。

  而且他隻需要找到叛逃者,並不需要和那人真刀實槍地打上一場,隻要他有所懷疑就能上報,還是不限次數那種。

  盡管這個任務暗衣樓幫不上忙,但他已經被白安承認為樓主,主任務兩年前就算是完成了。

  再者,他其實早有了懷疑的目標——那個被白安信任,與他達成合作,還同他一樣有先見之能的神秘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