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作者:雲白子玨      更新:2021-03-01 13:30      字數:3223
  攻弋握著拳,不是他想的太多,而是孔上將與宿體之間的關係,足以決定很多事。

  他擔心……攻弋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他擔心那位享譽天下的太子爺會不會真的看上他這件事,沒有任何益處,還不如擔心自己究竟有沒有能力從D43順利脫身。

  00等了一會,又問:{宿主,您想怎麽聯係穀予?}

  {算了……}攻弋一時有些頹然:{不聯係了……}

  00心裏還有點小別扭,一聲不吭地關了顯示,攻弋暫時也沒心情安撫它,倒在床上,凝視著天花板。

  不知多久,門口輕輕敲門的聲音響起:“孔先生,宴席即將開始,請允許傭人幫您整理著裝。”

  話音剛落,房門就被人從外麵打開,顯然沒有等待回複的意思,進房的幾個向導先放上輕緩的音樂,瞧了瞧攻弋身上已經被壓出褶皺的衣服,從帶來的機械衣架上重新拿起一套新的服裝。

  攻弋沒有配合的意思,他們也沒有需要配合的意思,隻是讓機器把他抬起、褪下外套和外襯,伴著悠揚的音樂聲,給他換好新的衣服。

  整個過程十分安靜,像是幾個傀儡在擺弄木偶,換衣、上妝、打理,一步一步,按既定的程序有秩序的執行著,仿若默認,又像塵埃落定。

  “這邊請。”

  其中一個向導打破了滿室寂靜,聲音帶著一絲恭敬,態度卻極其強硬。

  攻弋沒有詢問任何事情,他知道問不來結果,隻是跟著走出房間。

  陳拙也被人換了一身衣物,兩人在廊內視線相撞,不過兩個都算得上聰明人,沒有做出不合時宜的事。

  從一樓被引到大堂,再從大堂中乘坐中央電梯,直直上到二樓。

  二樓的桌子上滿是甜品小吃,散發著獨屬於食物的香氣,幾瓶紅酒擺放在桌上,旁邊就是高腳杯,裏麵是暗紅的液體,流轉在透明杯中,被燈光打成血色。

  桌上的酒香、四周的花香、向導的香水、食物的味道,以及自己皮膚上被塗抹好的化妝品的奇異香氣,交雜混亂地無法一一分辨。

  音響中的輕舒音樂,來自於人們的輕聲交談,偶爾伴隨著哨兵與向導的輕笑,構成使人焦躁的宴會,無論從任何方麵來看,都絕不是一個可以令人放鬆的環境。

  帝良站在鎏金舞池中,輕咳,被音響放大的聲音透過四周的空氣,輕易讓音樂停止、人群寂靜。

  太子爺沒有對大家順從的安靜下來這件事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舉止優雅、語氣溫和:“感謝大家今日參加我的宴會,希望大家今夜能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星皇和星後很快就到,大家稍安勿躁,先欣賞帝宮舞女為了慶祝我健康回歸,‘緊急’排練好的舞蹈。”

  帝良退到一邊,沒有招呼任何人,坐到屬於星軍太子的位置上,高傲、威嚴,如果此時有王冠出現,恐怕他隻差了一道加冕。

  宴會奇怪的規矩終於引來人群的警覺,所有人先是下意識和身邊的人竊竊私語,然後又因為太子的虎視眈眈而安靜下去。

  攻弋覺得很無趣——也可能是穀予根本沒到的原因。

  舞蹈很華貴、很柔軟,也很出色,展現了對太子殿下的殷切希望,但也有很多細節與動作幾乎抄襲了喪舞,作為星際人民,自然很多人都看出了端倪。

  喪舞,是前兩任皇室成員死亡時跳的舞,就這麽保留了下來,他們都曾欣賞過,也曾盛傳於網絡。

  “緊急”排練好的舞蹈,竟然以喪舞為底,帝良的意思看起來十分清晰,畢竟所有等在D101的人都在期待他“重傷而死”,在等一個可以稱得上星際英雄的人自然死亡。

  ——就連假意祝福都做不到。

  他們祈求著、等待著、盼望著,希望這位太子爺早點死亡,好讓他們在吞星獸到達之前,脫離D101那個無比危險的環境。

  他們為了得到某些目的,或者可以稱之為利益,沒有在遣散時離開D101,隻寄希望於太子爺早死。

  讓人心冷的詛咒,又是沉重的現實。

  可太子爺沒有因此死去,唯一為這件事做出貢獻的人可以說是穀上將,而穀上將一家又早在太子爺健康後被他送回,現在留在宴會上的人,可能都是“期待”過的人。

  為了“利益”將自己置身險境,做出一副與太子爺共同進退的可笑模樣,又為了“活下去”詛咒他。

  真是矛盾又順理成章。

  現在,帝良健康的回到了D43星,似乎就到了翻舊賬時間。

  一些不知是在背後發言被抓到,還是當麵就敢“直言不諱”的留守者們,終於發覺了整個宴會的異樣。

  孔上將看向宴會邊角處靠牆的孔承,又看了看完全沒有發覺異樣的孔岸和孔柏,忍不住皺了皺眉。

  上將夫人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孔上將的衣袖,聲音很輕,好像能被舞蹈中的音樂完全蓋住:“太子到底是什麽意思?他想怎麽……”

  孔上將很慢很慢的搖了搖頭,開口前下意識望向太子的位置,卻看他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們看,似是聽到了自己向導的質疑。

  孔上將不敢再開口,上將夫人也發現太子正看著他們,連忙打理好自己的儀容,重新將視線投向華麗的舞蹈,心中的猜疑怎麽都止不住。

  太子……究竟想要做什麽?

  帝良掃視著宴會中的人,一個、又一個,他們有人開始防備、有人無知無畏、有人想要逃離,還有人在試圖打開手環。

  隻有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在旁邊站著,沒有做徒勞的掙紮,也沒有對這場宴會起一絲一毫的探究心,隻是站著,似乎在欣賞舞蹈,但眼裏沒有聚焦。

  孔承……

  帝良又一次將這個名字呢喃出聲,但被舞蹈的音樂完全覆蓋,沒有人聽見。

  他看著那個男人,唇角緩慢地勾起,眼睛微微眯著,像是野獸尋到了它想要的獵物,興奮、又僵硬。

  舞蹈結束。

  帝良輕輕鼓起掌來,一幹人想起“為太子健康緊急排練的舞蹈”這個名頭,不論心裏作何想法,也跟著鼓起掌。

  不是所有人都反應那麽快,有一部分人不敢鼓掌,有一部分人後知後覺地被周圍人影響,稀稀拉拉的掌聲似乎在預示著某種開端。

  令人意外的是,帝良沒有提及關於舞蹈和態度的問題,隻是向著另一個方向躬身行禮:“星皇、星後。”

  他的動作無疑是優雅的,不過在場的人都沒有欣賞這份優雅,而是帶有一絲惶恐的看向那個方向,哨兵和向導並肩走出,一左一右站在了太子身邊。

  星皇的聲音帶了一絲壓抑:“‘舞蹈’的環節就安排到最後吧,大家先吃好。”

  星後笑意不及眼底:“各位一定要吃好,不然到了最後的環節,怕是體力跟不上。”

  有人按捺不住,幾乎在星後的聲音落下的瞬間便尖叫出聲:“星皇!你什麽意思!我們可都是陪行太子一起回來的!我們沒有成為懦夫——”

  宴會被這道聲音攪得亂糟糟一片,攻弋冷眼旁觀,看著這群人在算不上威脅的威脅下,醜態百出。

  星皇和星後都沒有再開口,侍衛牢牢護住鎏金舞台——其實他們不需要這麽做,隻是帝良一個人,就能把這些沒有什麽功底的家夥們全都打回原形。

  有人動手,哪怕太子的目標可能是在場的每個人,還是有人下意識保護星皇,在一些人下意識的幫助下,很快就被侍衛解決。

  清理的速度奇快,讓一些需要“反應”的人沒了表現的空間。

  隻有兩個似乎算得上副官的人衝入舞台,又被帝良打出去,狼狽的被侍衛按到。

  侍衛換了一茬又一茬,每一位衝上來有傷害他們意圖的人都被侍衛抓住押走,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下場會是什麽,但這種任人腦補的下場,反而讓其他人投鼠忌器。

  ——如果隻是當著所有人的麵一刀殺了也就算了,這樣的震懾反而能讓一些“身份顯赫”的人放鬆下來,因為他們知道哪怕星皇也不敢輕易殺他們。

  但是被捕,就不一樣了。

  星皇有得是方式讓人生不如死,甚至可能以人為餌,讓他們、甚至他們背後的家族蒙受巨大的損失。

  活人,總比死人容易掌控。

  因為活人有追求,會被利益或是別的什麽所驅使,而死人,就隻是屍體一具。

  剩下的人小心翼翼,不敢動作,不過問話聲變得更多。

  動手的人有最完美的抓捕借口——他們想傷害星皇。

  所以問話聲出現之後,整個宴會忽然變得安靜,隻剩下音響中輕舒的音樂聲,靜靜流淌在富麗堂皇的宴會上。

  沒有直接動手的人,要麽是武力不足、要麽是心存僥幸,或者是真的沒有腹誹過太子,不一而足。

  太子爺的手從眾多侍衛中伸出,讓所有侍衛下去,隻剩兩個貼身的侍衛隨時候命,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會不會還有人忽然“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