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衣歌沒預料到顧北爵會醒的如此巧，僅僅一秒，她慌亂的心就變得瞬間平穩下來。

  將還未息屏的手機遞到他的麵前，眼底藏著狡黠的笑意。

  顧北爵微微垂眸，就見那張搞怪意味十足的照片。

  他眼眸一瞬不動，眼底一片寵溺，就連說出口的話都讓人感覺像是掉進了糖罐子裏，“我醒了，要不要再拍幾張？”

  明明是縱容的話，楚衣歌卻是一臉防備的看著他的雙眸。

  怎麽看都感覺話中有話。

  她將視線移開，嘟嘟囔囔的開口，“……不用了，有這一張就夠了！”

  她語氣很輕，像是怕驚動什麽一般，邊說的同時還將放在顧北爵麵前的手機按了息屏鍵，而後將手機極快的收了回來，深怕他會幹點兒什麽似的。

  顧北爵半眯著眸子，雙手環胸好笑的看著她。

  看了一會兒後，他身子傾過去。

  男人清冽的氣息將她包圍，讓楚衣歌的心一瞬間的緊了起來。

  她攥著手機的手不自覺的往身後藏去，身子想往後撤卻發現身後是車門。

  不過顧北爵絲毫沒有想要拿她手機的意思，直到顧北爵灼熱的呼吸悉數噴薄在她臉上時，他才停止了靠近她的動作。

  楚衣歌莫名覺得有些熱，下意識的舔了舔唇。

  這動作落入顧北爵的眼裏，他眼眸暗了暗，但是在眸光對上楚衣歌那緊張兮兮的眼神時，起了想要逗弄她的心思。

  他將自己的手機從西服兜裏麵拿出來，整個身子依舊離她很近，將她盤踞在自己的領地範圍內。

  楚衣歌眼睛就順著顧北爵的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看著他點開了手機上麵的攝像頭。

  當她與身邊男人的樣子出現在手機裏的時候，才意識到他拿自己的手機拍。

  在對上攝像頭裏麵顧北爵的眼神後，楚衣歌攸的拿起手掌將自己的臉遮住。

  下一秒就聽到他低醇濃厚的嗓音響起，“顧太太，膽子這麽小怎麽行？”

  楚衣歌自然聽出了他話語裏淡淡嘲笑，很想不管不顧的反駁回去，卻很沒勇氣的輕輕哼了一聲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聽到她這樣的反應，顧北爵唇畔的笑意加深了幾個度。

  他另一隻手將楚衣歌放在臉前的手扣在她的腿上，而後整個身子與她貼緊。

  楚衣歌在手被扣下去的瞬間緊緊閉上了眼睛。

  直到右邊臉頰上傳來炙熱的感覺，她眼睫輕輕的顫了顫，緩緩慢慢的睜開眼睛，就見顧北爵的攝像頭依舊對著兩人。

  照相機裏麵的她和顧北爵，又一種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覺。

  她才突然之間意識到顧北爵並沒有想要惡搞她的想法。

  這時，顧北爵微涼的指尖已經將拍的照片點了出來，挑了一張自認為比較好的炫耀似的問她，“顧太太，我的拍照技術怎麽樣？”

  楚衣歌撇了撇嘴，敷衍的開口，“不怎麽樣！”

  “哦？”

  “我覺得還不錯！”

  說完，她親眼看著顧北爵將那張照片設為了手機的壁紙，完了的時候，他抬眉，“你要不要？“

  楚衣歌立馬搖搖頭，開口道，“不……不用。”

  顧北爵隻是輕輕的點點頭，“好吧！”

  楚衣歌認真望一眼那張成為了壁紙的照片，其實……還是不錯的吧！

  照片裏的她眼睛緊緊閉著，他在自己的臉上輕輕落下一吻，瞬間定格成一幀畫。

  雖然她眼睛是閉著的，但隱隱可以看到眉梢處深藏的甜蜜笑意。

  ……

  顧家。

  木芩一臉無措的望著坐在對麵的楚衣歌和顧北爵兩人，大大的眼睛微波流轉。

  許是因為最近容媽照顧的很好，臉色紅潤了很多，沒有了初來這裏的瘦弱與蒼白。

  楚衣歌看著麵前兩隻小手局促的揪著自己衣服的女孩兒，輕笑道，“還沒適應？”

  木芩開口，“……還行。”

  她不敢去看顧北爵的眼神，一如在木棉鎮的時候。

  顧北爵身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眼尾掃一眼直接將電話掛掉。

  楚衣歌沒有問木芩的成績，畢竟也不能要求她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突飛猛進。

  想到什麽，她開口，“在班裏情況怎麽樣？”

  木芩微微一怔，輕輕開口，“還好。”

  除了那個人，剩下的還好吧。

  顧北爵電話的屏幕又亮起來，他臉色陰沉了幾分，將電話拿在手裏後隨意按了接通鍵盤。

  “你最近還真是能坐的住啊！就為了一個女人，連自己辛辛苦苦的公司都不管了！”

  剛剛按了接通建，就傳來那端火藥味十足的話。

  顧鐸看不下去他這副不爭不搶的模樣，連費盡心思為霍禮爭奪來的顧氏都毫無成就感。

  就像是對方白白送的一般。

  顧北爵輕蔑一笑，語氣是波瀾不驚的低沉，“怎麽？想讓我接手顧氏的爛攤子？”

  聽到這話，顧鐸被氣得不輕，臉色泛白，連著咳嗽好幾聲。

  顧北爵臉色絲毫沒有因為聽到他的咳嗽而緩和，語氣微涼而又漫不經心的開口，“為什麽不把顧氏搶回來，顧老爺子沒想過？”

  顧鐸自然聽出來了他話語裏的嘲諷，臉色一紅。

  他當然知道顧北爵的性子。

  他這個孫子，性格是屬狼的，看中的獵物必定會拿到手。

  也正是因為這樣，讓他一時之間有種中了計的感覺。

  顧北爵將電話湊近了些，聲音放緩了些，“那個要當我小叔的人，你應該擔心的是他！”

  說完後，毫不猶豫的將電話掛斷。

  ……

  管家連忙幫著顧鐸拍拍背部順氣。

  “氣死我了，這個孽子！”顧鐸語氣裏是掩不住的狠。

  喘息一會兒後，他拿出電話，“回來一趟。”

  不知那頭說了些什麽，顧鐸緩和的臉色有變得難看，“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是顧氏總裁就翅膀硬了！”

  那頭是很久的沉默，好一會兒才吐出三個冷的發寒的字眼，“知道了。”

  顧鐸僵著臉，怒意更甚的將電話掛斷。

  那頭的霍禮，看著掛斷的電話，唇角輕扯，一絲極低的輕嘲從舌尖溢出，眼眸也變得黑漆一片

  容妍身子不知什麽時候站了起來，她單薄的身子在昏暗的燈光下隱隱在顫抖。

  她低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隻隱隱約約的看見她的肩膀在抖動。

  容雪視線的餘光一直關注著她，在看見她的表現後，眼底閃過一絲不忍。

  即使這樣，她筆直消瘦的身子依舊定定的站在原地。

  耳邊一句比一句戳心窩子的話，排山倒海的襲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過分？我是過分了，可是誰讓容先生留給我一個這麽大的把柄呢？”

  薑可語氣很慢，是人都聽得出來容城留了什麽把柄在對方手裏。

  “你……嗬！大概穆向琴和程文斌怎麽都沒想到，自己養在身邊的繼女原來是一隻白眼狼吧！”

  容城不甘示弱的駁斥道。

  但這在對方聽來顯然沒有什麽殺傷力。

  薑可輕笑一聲，淡淡的向他陳述一件事實，“容先生，我隻是程家的養女而已，這麽久不能喜歡程湛言。”

  她的聲線很平，繼續闡述她認為的事實，“況且，你是不喜歡容妍嫁入程家的吧！”

  這話一出，容城立馬開口，“那又怎麽樣？”

  “所以，你知道的，我要那個孩子永遠消失。”

  “這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不是很不錯麽？”

  薑可的聲音很柔，說出來的話卻是夾著徹骨的寒意，讓大廳裏的眾人不由得心頭一顫。

  容城終於忍不住，大步跑上前，逼著司儀將設備關掉。

  可是即使這樣，那些脫口而出的話仿佛一道印記刻在眾人的心底。

  程湛言眼眸眯起，渾身散發出逼人的寒意，讓身邊的人不自覺的縮了縮脖頸。

  不知是誰將大廳裏的燈光完完全全的打開，刺目的光讓眾人不自覺的閉了閉眼眸。

  可容妍卻是像是什麽都沒感受到的般，不為所動的淡淡的望著台上的幾人。

  她眼眸很淡很淡，以至於容雪並不能看出她的真實情緒。

  眾人恢複過來，看向容城與穆向琴的目光已經是明顯的鄙夷與不屑，還有的人將同情的目光投向容妍。

  容妍望著台上的人許久，想要說些話來表達自己的不滿與委屈，卻發現好像沒有什麽可以說的。

  現在，她隻是容妍。

  不能像穆向琴告狀，也不能向她撒嬌。

  恍然間，她才隱隱發覺，當所愛之人成為了陌生人後，那一刻，好像連委屈都變得沒有資格了。

  眾人的眸光在容妍與程湛言之間流轉，都在想著那個錄音裏的那個孩子的現狀。

  容城臉色黑的像是黑碳一般，眼底是不可抑製的怒氣。

  穆向琴不自覺的看向容妍的方向，動了動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最終是沒有開口。

  時間仿佛過了許久，終於一道清淺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室的寂靜。

  “容先生，容太太。”

  穆向琴臉色微變，手裏握著的原本要給容雪獻上的鮮花被捏的死緊。

  上一次，即使斷絕關係了，容妍也依舊喊得是爸媽，可如今……

  穆向琴在這一瞬間竟有些後悔，然而，也隻是一念之間。

  容城顯然被剛剛的事情刺激到，彼時聽到容妍的聲音，連一個眼神都未投去。

  穆向琴卻是不由自主的將視線投去她。

  對上她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的雙眸後，胸口突然之間悶得慌。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一字一句的開口，“所以，當年逼著我，要我和容家與孩子之間選擇一個……S市裏，皓皓在超市被貨架砸傷……”

  “這些事情……都是你們做的”，容妍目光緊緊鎖著兩人，“是麽？”

  最後兩個字從嗓子間溢出，像是用盡了她的全身力氣般。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卻像是一塊大石落在穆向琴的心上。

  她一瞬間竟被容妍的眼神看得有些慌亂，“不……不是這樣的……”

  穆向琴想要辯解些什麽，但錄音裏的話確是怎麽也泯沒不掉。

  程湛言嘴角勾起一抹淺薄到幾乎看不見的笑容，好看的雙手把玩著手裏的已經空了的酒杯。

  熟悉的人都知道，程湛言越是表現得雲淡風輕，那對方遭受的痛苦也會越多。

  就在這時，高跟鞋的落地的清脆聲音響起。

  眾人的目光隨著台上人的走動而移動。

  直到站在舞台中間，她臉上揚起一抹與現場氣氛十分不符合的笑容。

  再沒有容城的這出事情後，眾人也許會讚揚容雪優雅大方，可如今，落在她身上的隻有滿目的鄙夷。

  容雪露出標準的八顆牙，她將話筒放在嘴邊，聲音裏攙著喜悅的情緒，“怎麽樣？”

  眾人一瞬間有些懵，不知她在說些什麽。

  可就在發現她的視線一直盯著容妍後，神色瞬間變得複雜。

  “這出戲怎麽樣？”

  容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心底隱隱有什麽破土而出。

  “姐姐，喜歡麽？”

  這話一落下，安靜如斯的大廳瞬間冷冷抽了一口氣。

  就連程湛言的臉上，都出現了淡淡的意外。

  容雪仿佛對周遭的一切視而不見，她聲音更甜了，像是一個乖巧的討要糖果的小女孩兒。

  “我發現的。”

  安靜如斯的大廳瞬間變得一片沉靜。

  “我隻是小小的報複一下，為你也為了我！”

  在眾人還錯愕不已的時候，容城已是幾個大步地走到了容雪的麵前。

  “啪！”

  清脆響亮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裏響起。

  容雪臉上瞬間泛起一道粉嫩的印記。

  她將手慢慢撫上疼痛的那邊臉頰，雙眸望著容城，一瞬不動。

  穆向琴才反應過來自己疼著的女兒被丈夫打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很用力的。

  她一個健步衝到容雪身邊，心疼的抓住容雪放在臉上的那隻胳膊，“雪兒，媽媽看看，媽媽看看！”

  她的聲音帶有很明顯的顫音。

  容妍望著台上的一幕，隻覺的可笑，深深的可笑。

  一抹無力感從腳底升起，讓她一瞬間覺得很累很累。

  容雪並沒有理會穆向琴的心疼，被穆向琴抓著的手臂使勁一掙，對方的身子瞬間顫巍巍的往一旁閃了幾大步。

  這一刻，容城看清了她眼底的真實情緒——

  是恨意。

  濃烈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