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錦的膝蓋和他的麵部一樣，已經多處碎裂，並且真的像玻璃碎裂那樣往下掉落著碎片。

  碎片之下是散發著碧綠熒光的筋骨脈絡。

  王炎向龍錦走了兩步，靠近他，自己的身上也出現了這種碎片裂痕。

  這又是怎麽回事。

  雖然他身上也出現了這些紋路，但他明顯比龍錦折損的速度要慢上許多。

  這是忒彌斯隱藏的王牌嗎？

  就算王炎為他選好了墳墓，他也要拉著王炎和龍錦一起陪葬。

  龍錦伸出手，他先攥住了王炎的手，塞給他了什麽東西，又滑落下去，緊緊的抓住了王炎的小腿。

  像是在河中湍急流水中失足落下的落水者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那般用力。

  他的情況很糟糕，甚至王炎已經都可以聽見，從他身體內部響起來碎裂的聲音。

  龍錦的身周也逐漸開始出現微型空氣爆炸的光波，雖然傷害不大，卻也證明了破壞的絕對性，根本無從下手治療。

  “你說什麽？”

  王炎聽不見龍錦的聲音，隻能看見光影中，龍錦抬頭望著他，嘴唇翕動著。

  漸漸的，龍錦抓住他小腿的手也開始破碎，從指骨到手腕開始一寸寸的斷裂。

  王炎清楚的看到，自己身上大部分的裂痕，都通過龍錦的那隻手轉移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他的身體軀殼碎裂，剩下內裏綠熒光色，不知道是晶體還是血肉的東西，碰見空氣就開始大肆灼燒。

  隨著最後一片碎片分崩離析，龍錦整個人也燃燒殆盡。

  他消失在一片綠光中。

  龍錦最後說的話是，他在忒彌斯身邊潛伏了十年，終於有這個機會報仇了，他很感謝這個陌生人幫自己實現願望。

  他的願望是除掉忒彌斯，無論用什麽方法。

  陌生人…

  王炎突然明白過來，龍錦早就知道他不是佐伊了，可他還是選擇完成自己的複仇計劃。

  這算什麽幫助，又算什麽實現願望。

  天空中雷光蠺動，第二波爆炸的氣浪延伸到這裏已經算是餘力了，它不算很暴力的把王炎從原地推向了森林之外。

  狂風驟雨接連而至。

  如果龍錦隻為了報仇，利用他，王炎也可以理解。

  可他為什麽要在最後的時候，把忒彌斯對他們倆詛咒的餘力轉移走，一個人全部承擔了下去。

  也許他不幫王炎承擔這份傷害，他還能活。

  風吹過綠色的微光也氤氳散去，除了空氣中帶著焦灼氣味的煙霧，這裏什麽都不剩。

  一滴銀色混濁的液體劃過王炎的麵頰滴落下去，不知道是額頭上滲出的血液還是天空上的雨水。

  森林外黑色貧瘠的岩土上，立著兩道風姿優雅的身影。

  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來到的，看樣子已經來這裏很久了，誰也不能確定他們是否在等什麽人，或者是等什麽結果。

  假如龍錦和王炎還在的話，一定不會覺得他們是專程來接自己的。

  看到空中落雨，蘭瑟還撐開了一把傘，那是一把花紋複古，做工考究的長柄傘，他把它微微傾斜的擋在了碧翠絲的上方。

  兩人的麵容精致，行為舉止都透露出古歐貴族的高貴氣息。

  但這兩幅完美的麵容上，是同樣的神情冰冷，他和她眼裏情緒木然，無謂的看著遠方森林裏瘡痍一片。

  隻有沒有探尋到他們想要的氣息時，兩個人的神色才稍稍愉悅了一點。

  王炎被爆炸的氣浪推出森林後，就一直麵部朝地再無聲息的匍匐著。

  他的身上滿是裂痕，銀色的光輝更像是液體一樣，順著雨水滴落匯聚的痕跡四溢開來。

  龍錦已經消散了，忒彌斯和他不敵的女神巴蛇已經被紛亂倒下的群林埋葬在天坑中心。

  蘭瑟和碧翠絲似乎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滿意到碧翠絲都不顧會被雨水淋濕，從蘭瑟的傘裏走了出來。

  她似乎想近距離的觀察一下佐伊的慘狀。

  突然，“佐伊”動了一動。

  王炎撐著地麵，緩緩的站了起來。

  雖然他身上裂紋未消，銀紋在雨水的衝刷下依舊泛著光芒，但他的背影筆挺，似乎帶著一股無人可擋的氣勢。

  就算忒彌斯和龍錦都不在了，王炎還是溫堡的第一把手，他穩坐著老大的交椅。

  至於這兩個人嘛。

  王炎瞥了一眼和蘭瑟一起後退的碧翠絲，他還在考慮要不要留這樣的人在身邊。

  他們的身上，的確有阿薩西給自己描述的天性。

  狡詐，互相猜忌，陰暗，永遠不能信任。

  “佐伊大人，您可以解釋一下，這裏發生了什麽嗎。忒彌斯大人他…”

  蘭瑟突然出聲和他搭話，一開始他還維持著那虛假善意的笑容顯得自己彬彬有禮。

  最後，他似乎提起來忒彌斯，就多了一些底氣。

  王炎也不知道他那種驕縱的，看穿一切的底氣是從哪裏來的，非常的令人不爽。

  就好像他臉上明顯的寫著：我知道是你害死的忒彌斯，你沒有好果子吃，看我接下來怎麽害你哈哈！

  於是，王炎看著忒彌斯的眼神愈發厭惡了。

  “發生了什麽我不清楚。”

  王炎看著自己手裏，龍錦臨終前塞給他的，兩枚金色和紅色的三角芯片。

  這東西看起來又薄又脆弱，王炎有意無意的拇指拂過它們的邊角，都能聽見清脆的碎裂聲。

  不過這次碎裂聲，是重複的。

  除了碎裂聲的重複，還多出來兩聲驚聲尖叫。

  變成碎片的邊角掉落在地上，蘭瑟手裏的傘也拿不住了。

  碧翠絲的反應最大，她直接癱倒在了地上，全身顫抖，神色崩潰的捂住了自己的臉。

  蘭瑟的傘掉在了地上，他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王炎，又看了看自己出現裂紋的整條手臂。

  碧翠絲也一樣，不過她的裂紋出現在那張完美無缺的麵容上。

  麵容上出現裂紋，卻沒有血液，隻有發光的紋路從她纖細的指尖漏出光來，讓人能看出來她的狼狽。

  突如其來發生的變故，過於有影響力，以至於三個人都愣住了。

  王炎看著這兩個人身上出現了和龍錦一樣的紋路，突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