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自己剛剛看見的東西，就是在這裏之前的“人”留下來的記憶殘片。

  他繼續向前走著。

  冒著綠色氣泡的化學池，緩慢上升的測試程序，還有一些象征著權利的衣服，飾品在桌子上放著。

  “新客人？不，不對，你是我見過的，候選人。”

  癡迷研究一刻不停廖森從研究試劑機器的後麵轉身走出來，向王炎問好。

  “你就是廖先生？”

  眼前的人一頭雜亂的長發，似乎很久沒有打理了，本該幹淨整潔的製服上麵也全部都是傾灑的試劑液體，看起來斑駁不堪。

  他的長發不知道是因為試劑還是因為什麽，變的灰白，甚至散發出了一種斑駁的色彩。

  “你坐，你坐下來。”

  廖森笑著，意外的是，他對王炎的態度十分熱情。

  王炎坐下之後，廖森就一直帶著過於熱情的笑意，一直這樣子凝視著他。

  他的視線仿佛有粘性一樣，看得王炎渾身都不自在起來了。

  “您…叫我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有的，有的。”

  廖森看到王炎略微警惕的眼神，下意識的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態度。

  不過不到一會兒，他又開始念念有詞起來。

  “完美。”

  王炎有些鬱悶。

  廖森沒有管他，繼續感歎著：“這也太完美了。強健蓬勃的生命力，優秀的個體繼承，完美的力量辦法…”

  他兀自說了好大一會兒，王炎才反應過來，這個科學怪人好像是在形容自己的身體素質。

  他大概明白廖森感慨的意思了，這裏收納的變異體，除了個別少數的變異體，其他的都是他研發沒有任何風險的疫苗培育出來的。

  論基因，他們比自己純淨。

  論蛻變，他們比自己更加穩定。

  廖森對他絲毫不遮掩的熱情眼神，好像就是在感慨，王炎簡直就是天賜的鬼斧神工的作品。

  不過王炎對他的基因純淨培育，這一方麵的配方還是蠻有興趣的。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配方的機密，廖森先發製人的提出了一個問題，“你覺得，變異體有錯嗎？”

  錯……

  是指未開智的變異體，對人類進行攻擊的類似行為嗎。

  廖森一句話，把他的記憶又帶回數月前趙家管轄著的，絕對封閉空無一人的“鬼城”裏。

  沉思了片刻，王炎開口回答：“它們沒有錯。”

  他淡淡的語氣裏有幾分堅定。

  如果不是被拋棄，c城那些人，也不能漫無目的的遊蕩那麽久，在病毒肆虐的時候，又有哪個人是不無辜的呢。

  一代避諱光亮，甚至在天光大亮全部蟄伏於黑暗擁擠的角落，變成陰影的填充物。

  這些事情，本就沒有絕對的對錯。

  有錯，該被指責，被排斥，被隔離的絕對不應該是浸入了病菌的感染者。

  畢竟在此之前，它們也隻是無辜的人類。

  廖森很滿意他的回答，他在實驗桌上一通操作，打開投影了所謂“仲夏夜之蛹”的計劃藍圖。

  由兩個基因純粹，能力強大的變異體將自己的DNA和血細胞喂養給正在成長階段的純淨胚胎。

  要在胚胎身旁陪著它直到它進行第一次開智。

  “這個實驗階段進行了無數遍，我都快記不清到底培育過多少次純淨胚胎了。”

  似乎隻有在聊起自己事業的時候，廖森看起來才像一個正常人。

  他看著藍圖中心的純淨胚胎，目光就像一個父親看著自己的孩子那般慈愛。

  “如果這次實驗失敗以後，我把培育純淨胚胎的方法交給你，你替我，繼續下去。”

  “為什麽。你呢，會怎麽樣。”

  雖然說，配方的確是王炎想要而且渴求的，但就這樣輕而易舉的給他，並且還用委托的方式，王炎隻覺得十分奇怪。

  廖森指了指那如心髒一般跳動的植物胚胎說：“每一個純淨胚胎的實驗，都要犧牲一個變異體的靈魂意識體。”

  廖森坦白到，之前他做過了無數次實驗，從無成功過。

  知道再次湊齊了實力強勁的變異體，他才敢再次嚐試。

  不過這一次他打算，抽離自己的靈魂意識體注入純淨胚胎之中。

  之前失敗的那些試驗裏，他見過活下來的意念較強，而且本身素質就很強的意識體，他們在失敗中存活。

  也有沒有醒過來，和報廢的純淨胚胎一起進入沉睡的意識體。

  這種實驗風險是極大的，所有的靈魂意識體的使用權限幾乎相當於一次性。

  哪怕是存活下來的強者，也不能再次進行這類相同的實驗。

  “我的身邊已經沒有意誌力足夠堅強的靈魂了。”

  廖森感慨著，這時的他，再看向王炎，眼裏已經不是初見那種令人害怕的狂熱了，而是平靜，溫和，向往的神色。

  “你的靈魂和意誌足夠堅定，所以我相信你，可以作為我的守護人，幫我做完這一場實驗。”

  剛剛廖森也說過了，進入純淨胚胎一定要強的靈魂意識體，而且必須是變異體。

  王炎看著他，突然心中有了一種不忍的情緒。

  這個蒼老的人，已經看不出來他的真實年齡到底有多大了，就算他是變異過的人，他的實力強弱，王炎一眼看過去就知曉的清清楚楚。

  他的變異體太脆弱了，就像是處在一個剛破繭而出還待培育的狀態。

  如果是新生的狀態那還好一點，他比起新生的變異體，多了太多殘缺的東西。

  如果一個完美的變異體可以用一張完整的葉子來比擬，那麽這個人缺失的東西就像葉子上被蛀蟲啃噬過後留下的破洞。

  王炎的眼裏，他自己千瘡百孔，不堪一擊了。

  他可以肯定的說，廖森成功的幾率不大。

  “你確定要自己來進行這個計劃嗎？”

  王炎問他。

  廖森隻沉迷於這張藍圖，仿佛這張虛幻投影組成的藍圖就是天底下最珍貴的寶物。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這裏，已經沒有堅強的靈魂可以讓我進行摧殘了，隻能我來。”

  王炎看著他，眼裏神色不明。

  廖森不想再讓自己收容，培育，培養的這些變異體犧牲了，所以他準備犧牲自己，完成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