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飄到了這裏，少年不由想起那道牽動心弦的羈絆。

  如果那日他仍由克萊爾遇襲，是不是就能避開眼前這一切。是不是就如自己當初的計劃一樣，在城邦中尋找一處安靜居所，精心修煉逐漸突破，然後靜候血鬥戰爭的到來？

  會是如此嗎？

  其實蘇祤心中一直都有疑惑，那日自己為什麽要救助克萊爾，似乎和所謂的正義感一點關係都沒喲。

  好像冥冥之中自己就應該如此，在明心觀火決的種種觀想中，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推著他，推著他一定要朝前走。

  就是這一絲羈絆或者說一絲疑慮，在這段時間以來，不斷纏繞在少年的內心，即便在打坐調息的時候也難以忘卻。

  到底什麽是看不見的手？

  難道是那些操控棋盤的眾神，可李泊如身為眾神之一，也落到了時空束縛的下場，甚至要求助自己這個凡人來脫困。

  蘇祤再一次抬起頭，他的眼前依舊一片黑暗，可是他的雙眼仿佛透過這片黑暗看到了什麽。

  視線很模糊又清晰，少年似乎把握到了什麽，全力將元力聚集在額頭，猛地衝擊而上。

  嘩啦一聲，好像什麽東西被蘇祤破開了。

  他的眼前的畫麵清晰了一些，但依舊是模糊，可這次並不妨礙蘇祤看清了。

  那是一片淡綠色的薄霧，隱約間有甚多字符在緩緩跳躍排列，這些字符一會兒多一會兒少，像有人在精心控製一樣。

  每個字符之間似乎能勾勒出一個小世界，組合排列起來，仿佛能結合成一個浩瀚無邊的宇宙。

  這些字符仿佛一個編織網，既編織美好，也編織黑暗和恐懼，但更多的時候似乎隨心所欲，任其發展。

  蘇祤睜大了眼睛，他的腦子裏閃過一絲明悟，可仔細一想好像又什麽都不明白。

  越是這樣他越是好奇，不由再次運住元力再次看向那些字符。可這次情況又有些不同，那個控製字符的大人物好像發現了什麽。

  一個細長的黑色豎線快速移動起來，經過之處睥睨萬物，那些字符以肉眼可見的碎裂消失，並且越來越快。

  蘇祤心中大急，他還沒有把握字符的真意，這是他第一次感到慌亂。

  不禁目光隨意亂掃，突然發現這片淡綠色薄霧中，有一行小字被黑色豎線過卻沒有消失，反而快速的移動了一個方位，悄悄的躲藏起來。

  他不禁好奇心大起，看向那行小字。

  “大道決”一行字映入他的腦海。

  可不知為何，這一行字已進入大腦，瞬間一化二，二化三，頓時變成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字符。

  這些字符如螞蟻一般，明明一個都不認識，每個字符卻各司其職，紛紛透過大腦鑽入在蘇祤經脈裏。

  等等，少年頓時感到一絲不妙，可再想阻止已經晚了，並且那道黑色豎線也發現了他，轟隆隆的移動過來。

  劈啪兩聲。

  蘇祤再次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黑暗靜寂，似乎剛剛的都隻是自己的思緒心魔，一切夢魘幻想。

  他不禁呼出口氣，發現臉上都是冷汗。

  為了安全期間，蘇祤小心運轉起元力來，驚恐的發現經脈中滿是密密麻麻的字符，並且越來越多。

  黑壓壓的甚是恐怖，更讓他吃驚都是，這些字符吸取了元力之後，變得更加活躍。

  一時間氣海翻滾沸騰，就連屬性板都搖搖欲墜。

  這時候黑暗中又閃起了一道亮光，蘇祤眼前豁然明亮。

  隻見屬性板一下子跳了出來，跟著上麵出現了一道道裂痕，那些跳躍的字符也爬在上麵，拚命的啃咬。

  蘇祤還未及時阻止，屬性板就碎裂成片，消失不見了。蘇祤眼前一花，一團迷霧在麵前一晃而過，如同一道徐徐拉開的帷幕，接著就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空曠的廣場當中。

  少年抬起頭，天空無雲，整個天際藍汪汪的，偶爾有一陣冷風吹過，風中的氣息蘇祤異常熟悉，那是冬天的味道，並且這股味道似乎還帶著一種久違的感覺。

  那是蘇祤原先世界中，原先城市中的感覺。

  仿佛在響應他這種想法，本來空曠的廣場一陣抖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矗立起一片片高樓大廈。

  行人談笑聲，周邊馬路穿梭不停的車輛，還有臨近廣場偶爾飄來的音樂。

  一切都和蘇祤離開的時候一樣，也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也正是在這裏，他和孤兒院那位少女相互珍重道別，為彼此在兩個城市打拚相互鼓勁。

  但是蘇祤自己知道，也暗暗發誓，如果將來事業有成，他一定會飛去她所在城市，去延續兩人的未來。

  早在孤兒院裏，兩人的心靈就已經契合，隻是嚐盡了人情冷暖之後，雙方都顯得很理智，盡管這種理智很心酸和殘酷。

  但是兩人無依無靠的靈魂，也隻能依靠自己，也隻能狠下心腸來。

  這個世界，可憐的人太多了，兩人能在孤兒院裏平安長大，對比一些早夭的孩子來說，他們已經算是幸運兒了，沒辦法在渴求太多。

  蘇祤不禁搓搓臉，盡管現在身為虛空境的他，就算站在地方比此時還冷上幾倍，也無所畏懼。

  可在看到這番場景，他還是覺得心頭有一股冷意，這股冷意非身體上，而是心靈上。這幻境實在太過真實，真實到可怕的地步。

  蘇祤抬起手，他此刻甚至能感到少女離去時，殘留在他手上體溫，那是兩人在最後離別時，最後擁抱產生的。

  他還記得，那個擁抱如此之緊，似乎雙方都想把對方鑲嵌進自己的身體，並且深深刻在記憶裏。

  蘇祤現在明白，為什麽霍青龍離開陣法時，會如此狼狽，一處法陣就喪失戰鬥力，隻能盤膝療傷。甚至就連杜心這樣經驗豐富的宗師，出來後也是臉色沉重功力耗損。

  原來這迷幻陣可以窺見內心最隱秘處，米修這個徒弟真是天賦異稟，也難怪米修不惜耗損，也要將其除掉。

  蘇祤揉了揉眉心，如果這女人還在操控法陣，鬼知道會以假亂真到什麽地步。

  “蘇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