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作者:Delver_Jo      更新:2020-03-17 18:57      字數:3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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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鎖了車,兩人走到門口。

  白楚立在門前,停頓了片刻。

  “怎麽?”汪尋湛湊近詢問,看著他的發梢。

  “沒什麽,”頷首搖頭,白楚拿出鑰匙開門,“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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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裏內部的裝修帶著些歐式風,倒是和汪尋湛過往在美國看到的豪宅有些類似。

  進門左側是客廳,右側便是廚房。旋轉樓梯麵對門口,兩側帶著金屬扶手,樓梯用大理石鋪裝。

  聞聲,樓梯下方的臥室門打開。“小楚”開口的是個上了年紀的長者,慈眉善目,頭發已經白了大部分。

  “楊叔。”白楚走過去,伸開雙臂給予擁抱。

  “怎麽這時候回來了?也不打個招呼,吃飯了嗎?”楊叔拍了拍白楚的手臂,很是親密。

  白楚神色放鬆:“吃了,我回來看看。”

  楊叔看向站在一旁的汪尋湛,隨即道:“你朋友?”

  “嗯,”白楚點頭,“我最近都住在他那裏。”

  楊叔又打量了汪尋湛片刻,沒再吭聲,轉而問:“過年怎麽都不回來看看?”

  “嗯,有事兒耽誤了。”白楚說完,轉身看向汪尋湛,“我房間在樓上。”

  “你們上去吧,”楊叔識時務地鬆開白楚,“晚上走嗎?”

  “不一定,看情況吧。”白楚走到汪尋湛身邊,用眼神示意他: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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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尋湛跟著白楚上樓,故意開口問:“過年什麽事兒耽誤了?”

  “陪你。”白楚不緊不慢地答,側頭瞧了他一眼,“況且我爸在醫院,我也不想回家。”

  汪尋湛清了清嗓子,伸手抓住白楚的手臂,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怎麽不想回家?你這個年不就是在家裏過的嗎?”

  “”白楚停下腳步,站在二樓走廊口,看著汪尋湛的眼睛。

  “幹嗎?說得不對?”汪尋湛抬起手臂攬住白楚的脖子,將他拉進懷裏。白楚帶著他走進這間屋子,心裏多少有些複雜的情緒,汪尋湛能感覺到。靠近的身體無非是用行動在說:我就在你身邊。“剛剛那個人是誰?”汪尋湛湊到白楚耳邊問。

  “怎麽?”

  “沒事兒,我這麽摟著你能行嗎?我怕他要是看見了來揍我,你說我是鬆手還是不鬆手啊!”

  “他要是想揍你,你隻有挨打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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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楚的房間靠近二樓走廊的盡頭。汪尋湛看向一旁的紅木大門,久久沒吭聲。

  “那間屋子,”白楚打開門,側目望他,“是我爸的房間,想進去看看?”

  汪尋湛搖頭:“我隻對你感興趣。”說完,他走進白楚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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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內的擺設很簡單,桌子、床、書櫃簡單且必需的家具。

  書櫃裏,幾本看似隨性的書隨意擺放,更多的則是各類款式不同的車模。汪尋湛走到跟前,仔細瞧著。

  “想聽什麽?”白楚擺弄著桌上的黑膠唱片機,翻開一旁的唱片。

  汪尋湛回過頭:“surprise me”

  白楚拿起手邊剛好翻到的那一張,放進唱片機:“隨便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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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感陰鬱的音樂聲響起,汪尋湛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北歐”

  “嗯”白楚悶哼,轉身走到床邊地毯旁,席地而坐。

  汪尋湛走到他身邊,坐下:“北歐音樂好聽,隻是有時候帶了太多的傷痕,讓人唏噓。”

  “也不盡然,”白楚靠著身後的床,“隻是對生活的一種視角罷了。”

  “”汪尋湛沒接話,移動身體靠近白楚,等著他繼續開口。

  “我在這房子裏長大的,”白楚看著他,說得很慢,“我小時候特別反感這屋子,覺得是枷鎖”

  環視一圈,汪尋湛的視線落在桌上的舊照片上。照片中有四個男孩,白楚站在英航與科子中間,一旁的夏寒則冷冷看著鏡頭,與三人之間隔開了些距離。

  “我小時候跟我母親更親近,和我父親之間,有種說不出的隔閡。”白楚的語氣很淡,聽不出過多的情緒,“我和夏寒一起長大,我小時候總覺得我爸對夏寒更好”

  “”汪尋湛拉著他的手,“所以你是個沒人疼的小孩”

  白楚搖頭:“我爸的事情你多少應該是聽過的,我從小對幫派的事情就沒什麽興趣,我爸沒強迫過我,總是讓我選自己想要的。”

  “你爸為什麽會欠那麽多錢?”

  “因為我,”白楚神情帶著不易察覺的落寞,“我母親沾染了毒品,在我十三歲的時候就不在了,我那時候覺得是我父親的錯。那可能是我和我爸之間的轉折點,我責怪他,他從不解釋。他護著我,我抗拒,故意找不痛快。父子關係緊張,雙方都有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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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尋湛抬起手覆在白楚的後頸上,順勢將他拉進自己懷裏:“你那時候才多大年紀”

  “後來我賭氣說要離開家,我爸沒讚同,也不阻止,就讓我去了英國。我那時候的想法,離開家算是一種無聲的反抗,我不知道怎麽跟我父親相處,最極端的時候覺得他不愛我一點愛都感覺不到。”

  “你就是在英國認識四爺的?”汪尋湛側頭,親吻白楚的額頭。

  白楚輕靠在他肩膀上:“嗯,那時候我玩車玩得最沒有節製,認識了四爺我到英國之後,一個人生活,經曆了很多過往沒經曆的事情,再回想過去,才覺得我父親可能也打心眼裏希望我可以擺脫幫派的一切,他可能也覺得這屋子對我是個牢籠,隨時都讓我做好準備,從這兒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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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尋湛不吭聲,安靜地聽著。

  他雖沒當過父母,但自己家裏的那對老爺子老太太,嘴上雖不說起,心裏卻總是希望可以和汪尋湛多待在一起,人之常情。若父母真能做到尊重子女的想法,放手讓他們走得更遠,也算是種深厚寬廣的愛。

  “我在英國的時候,回想小時候的事兒,才開始意識到我爸沒我想象的那麽無情想到很多細節,覺得我以前的想法都是錯的。”白楚清了清嗓子,少了先前的平靜,語氣帶上起伏,“我印象特別深的一個細節我爸在我小時候,曾經當著我的麵對我母親說過‘如果這事情他都處理不好,以後還能做什麽’我已經記不得是什麽事兒了,我隻記得當時聽到這句話,心裏抱怨為什麽他會替夏寒解決所有的事情,為什麽對夏寒比對我還好”白楚說著,有些哽咽,麵上也帶著悵然若失,“後來在英國,再想起這句話,我突然明白了我爸語氣中的舍不得,我想起小時候他看著我摔倒的眼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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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尋湛低頭吻他:“你要不想說,就別說了”

  “我”白楚回應他的吻,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似是多年的心思點滴匯聚,卻深藏於心門背後。

  汪尋湛大約是第一個被允許站在門口的人,他隻輕輕一推,門後的一切便迫不及待地向他湧來,好像一直在等著他一般:“你以前沒跟別人說過吧”

  “說這些做什麽,沒勁”

  汪尋湛深呼吸,舔了舔他的嘴唇後鬆開。白楚交付的是一份真心實意的信任,汪尋湛動容,自我坦白的恐懼在白楚的聲音中化作細微波動,無法撼動當下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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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我去了美國,去找英航”白楚重新開口,提及英航,停了片刻。

  “”故事進行到了那張照片的時間,汪尋湛下意識地以為白楚會說些兩人過往的細節。

  但

  白楚隻是簡單陳述:“英航出車禍,有我的責任”他坐直身體,給自己點了支煙,“幫派本來就應該是英航的,我媽不在了之後,我曾經跟英航說過,如果有一天他接了幫派,一定要斷了所有跟毒品有關的生意。他出了車禍,傷了眼睛,整個人很消極,跟我說,‘答應你的事情做不到了’。”

  時過境遷,曾經的感情在白楚與英航之間已成為往事,分量遠比不上這麽多年的相知相伴。

  白楚站起來,走到桌子旁將煙按滅:“下一任繼承人出車禍,很多人都在爭,我爸狀況不太好然後我回來了,我那時候特別天真,我想斷了幫派所有的毒品生意,等什麽時候英航站起來了,全部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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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尋湛看著他,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白楚的生活與他相去甚遠,探尋成長軌跡,汪尋湛猶如從童話故事中走出來一樣,從未經曆過這般動蕩。

  “我回來之後,我爸看出來我想做什麽他問我這是我想要的嗎?我說是”白楚苦笑,深呼吸繼續道,“他當時隻是點頭,什麽都沒說。毒品生意養活了幫派不少兄弟,牽扯的利益太多,我其實做不了什麽我爸始終沒有表態,卻幫我擋掉了所有的障礙欠的那些錢,是幫裏毒品生意的利潤,我爸護著我,上不了台麵的事情都沒有過我的手,最後還因為我躺在醫院。”說完,白楚看著窗外的夜色,眼神有些發呆,“當時沒人敢跟我爸說‘不’,隻有夏寒他擔心我爸,警告過我別害了我爸,我不聽”稍稍停頓,他隨即歎氣,語氣中過多的情緒無從考量,“事實證明,我確實害了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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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爸”汪尋湛走到他身邊,拿起打火機給自己也點了根煙。對於白楚的家務事,汪尋湛說不出個道理,他沒有這樣的環境,自然無法理解白楚父親的處境。

  “我爸躺在醫院,”白楚回過神,拿過他手裏的煙,“我總在想,如果他聽了夏寒的話,也許現在還好好的。”

  汪尋湛看著他白楚與夏寒見麵時,那兩相生厭的情緒太過複雜,或許對彼此表現出的敵意也是心中情緒的一種釋放,對兩人都是。

  “我後來才意識到,”白楚還在繼續道,“我對我爸沒什麽了解,我不知道我爸想的是什麽,連他喜歡什麽東西這種簡單的問題我都不一定能回答上來我好像從沒試圖了解過。”

  “嗯”汪尋湛傾身向前,將他的身體壓在桌子上,“別再想了,”他低頭親吻白楚的脖子,“看你這樣我心疼得都沒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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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話題始終沒有結束。

  汪尋湛推著白楚走到臥室的衛生間,打開水,兩人脫了衣服一起站在蓮蓬下。

  白楚偶爾說起小時候和父親的相處,汪尋湛淡淡地回應。

  “那你父親最近怎麽樣了?”他摟著白楚隨口問,嘴唇在脖子肩膀上來回滑動。

  白楚閉上眼睛,輕輕靠著他道:“很穩定,醫生說醒來的可能性很大。”

  汪尋湛聽出了釋懷與慰藉,他“嗯”了一聲之後,張嘴輕咬著白楚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