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發生了那件事之後。

  他總覺得fate小姐看他的眼神，和看其他作者的不一樣。

  直到那一天他確定了。

  自從那件事後，兩個多月過去了。

  那天也是快截稿了，就是最後一卷大結局的截稿日期。

  龍之介見過她的真實麵目之後，對她抱有一種莫名的親近。

  平時說話也很隨意，像是朋友一樣。

  嗯，其實，就是朋友。

  她常常給自己打電話，聊聊劇情，聊聊工作，聊聊動漫……

  今天龍之介被fate小姐掛斷了電話，剛才有點爭執。

  這不要大結局嘛。

  所以各種問題都出現了，每個人最後有什麽結果都要寫一下。

  龍之介也有點拿不定主意，故而和fate小姐商量了起來。

  然後……

  手機打得都快沒電了。

  龍之介坐在客廳落地窗外的乘涼地方，那是房子的延展部分，離地麵剛好是一個座椅的高度。

  夏天在這納涼，午睡，最棒不過了。

  姑且稱它為，納涼聖地。

  坐在這，看著腳下的小螞蟻。

  是還沒長大的那種小。

  他心裏思索著劇情，突然起身，沿著房子周圍踩起螞蟻來。

  是的，就是踩螞蟻，不過是有原因的。

  饒了半圈時，突然被一聲怒吼嚇了一跳。

  龍之介抬頭一眼，隻見庭院大鐵門外麵竟是fate小姐。

  她怎麽來了？

  “你這個混蛋，住手，呃，住腳。”

  “那個，你怎麽來了？”

  雖然她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但龍之介也沒有怕的心思，打開鐵門放她進來了。

  但沒想到她一進來就抓住龍之介的領口：“你敢把鳴醬寫死，我揍扁你。還有，你這個混蛋，居然踩螞蟻玩。”

  龍之介抓著fate小姐那揪這自己領口的手：“別，別激動嘛，這都是原因的。這都是有重要的原因的。”

  “哼。”fate小姐聽完沒有鬆手。

  龍之介隻好解釋道：“小說的事情咱們再商量嘛，螞蟻這是深刻的原因的。”

  “嗯？”那不信的眼神依舊，但手已經鬆動。

  龍之介抓著fate小姐的手慢慢地從上往下挪動。

  “來來來，我給慢慢說。”

  龍之介拉著fate小姐那用力掙紮著的手走向納涼聖地。

  起先，她還不願意坐下，但是拗不過龍之介，還是坐了下來。

  隻不過她抱著胳膊扭頭看向旁邊。

  龍之介無奈地笑了一下，她生氣就是這個樣子，這是這個月第二次了。

  第一次還是因為自己說她這麽頻繁地找自己，是不是隻有自己一個朋友啊。（還真是。）

  結果，龍之介主動打了十多次電話，以及三頓烤肉的賠償下，她才決定原諒自己。

  eumm……

  “那個，我說，我其實是為了它們好，你信嗎？”

  她回頭疑惑地看了一眼龍之介，又……轉頭看向一邊。

  “呐，你知道的，這個時候螞蟻還不多，過一段時間就會泛濫起來的。”

  “那又怎麽了？”她用紮了個馬尾的後腦勺回應龍之介。

  “你知道大樹嗎？別看樹幹不大，但是地下的根係比樹冠還要大。螞蟻洞也是，別看一個洞，但是裏麵就是一個王國。”

  “那又不是白蟻，千裏之堤潰於蟻穴說得是白蟻吧？”

  “可是年複一年，即便黑螞蟻不是破壞的習性，但效果也差不多。隻是慢點罷了。”

  “狡辯。”

  “那好，先不說這個，我隻是把挖房角的螞蟻送入輪回，其他的我都沒有碰呢。

  夏天螞蟻繁衍開來，到處都是，房子周圍被不小心踩死的遠遠比現在的多呢。

  說起來，殺了一個，卻讓數十乃至上百螞蟻免於死亡，不也是大功德嗎？而且還保護了房子。”

  “狡辯。那你完全可以把螞蟻抓到別的地方啊，幹嘛要踩死？”

  fate小姐看著龍之介臉上仍然是冷硬。

  龍之介攤攤手說道：“你以為我沒試過嗎？沒用，又跑回去了。”

  “哼。”

  “真的啊，螞蟻和蜜蜂裏都有偵察兵，很多動物都有，我就學過一篇課文。

  有個海龜爬出沙灘被抓海鷗抓住了。遊玩的學生救下了它，但它是偵察兵。

  帶回了錯誤的情報，大量的海龜爬出洞，被海鷗捕食了很多，傷亡慘重。

  這是一個道理啊。

  偵察兵死後，會再派去一波，要是再死了，就會把這個地方劃成危險區域，不再過來。

  我這樣，隻踩死幾個螞蟻，既保護了房子安全，又讓大量的螞蟻免於死去。不行嗎？”

  fate小姐聽明白了，但是，感情上難以接受啊。

  就像告訴那個故事裏的學生，救下海龜的會有什麽後果。

  他看著海龜偵察兵被海鷗撕咬，卻不能出手相救，這是什麽感覺？

  fate小姐也是類似的。

  ——

  她看著地上的螞蟻屍體，同伴們正在搬運。

  fate小姐眼裏露出回憶之色，小時候她的奶奶常常教導她，不要踩螞蟻。

  還給他講過一個故事，從前有個讀書人雖然認真學習，但是心裏對科考總是惴惴不安。

  你找了一個算卦的，算卦的說你命裏有此一難，如果不能救百命是沒辦法考上的。

  這個讀書人頓時愁眉苦臉，灰心喪氣，救一百條性命談何容易？

  他也是無奈，去河邊散散心。

  無意中看見河裏有一群螞蟻在水裏掙紮，他頓時明白了，百命不一定是人類啊。

  萬物皆有靈，螞蟻也算一條命啊。

  他用樹枝把水裏的螞蟻撈了出來，放在一邊。

  看了一會兒水麵，居然還有一群螞蟻。

  雖然不知道螞蟻為什麽會在水裏，他還是挽起袖子，不辭辛勞地搭救著。

  或許是在大雨前搬家吧？

  或許這條河把它們的窩淹了，被衝了出來。

  或許就像課文裏一樣。

  草原著火，火中的螞蟻抱成一個球，衝出火場，滾向河邊。

  外麵的螞蟻劈裏啪啦的都燒焦了，但死前還是拚命地抱著旁邊的同伴，保護著裏麵的同伴。

  總之，故事的最後，那個讀書人高中狀元，還在當地立了一座祠堂，再去找那個算命先生，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fate小姐當然是不信的，即便她還是一個小學生，但也知道那都是迷信。

  但是並不妨礙奶奶在心裏種下了一顆向善的種子。

  有時候夏天螞蟻爬進院子裏的水盆，無助地掙紮。

  她會撈起不小心掉進水裏的螞蟻，放在一旁，看著它恢複了精神又爬了起來，這才甜甜一笑。

  奶奶看著她這樣也是很欣慰。

  而且那時候，每年都來她家的蜜蜂，又來到她們家了。

  奶奶還會把弄濕的拖把放在一旁，讓蜜蜂采水。

  說是不這樣的話，蜜蜂要飛去山澗裏才能采到水。

  蜜蜂也是一樣笨笨的呢，常常掉進水盆裏被淹，除了撈螞蟻，她還要撈蜜蜂。

  這是除了奶奶家複雜的小巷子以外，她童年為數不多的趣事。

  哼哼，fate小姐輕笑了一下，奶奶她……

  fate小姐望著天空，又笑了一下。

  然後，她的眼睛餘光看見遠處靠牆的螞蟻洞那裏，有著白色的東西。

  仔細一看，原來是饅頭渣，研得很細。

  她轉頭看向旁邊坐著的龍之介，那個笑容，不知道為什麽讓她有點惱火呢？

  哼，這件事就算了，不過……

  fate小姐又抓住了龍之介的領口：

  “你這個家夥，要是敢把鳴醬寫死，我揍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