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兒，你聽阿耶說，太子近來已經大見好了，你進宮也不見得就會吃苦！”裴居道拉著女兒，說的真切。

  “我不聽！”

  “我一個字都不信！”裴真兒痛哭流涕，歇斯底裏的叫喊，叫的裴居道的心都碎了。

  “是真的！”

  “阿耶沒騙你，我們裴家的病秧子，裴範先你還記得吧？”

  怎的忽然提起了這個人，裴真兒終於有些恢複鎮定了。

  “記得，他還活著嗎？”

  “活著！”

  “最近還越活越好了，他給殿下進獻了一味好藥，殿下喝完，效果不錯。”

  “說不定，等你們成婚的時候，殿下就徹底康複了。”

  “阿耶說的是真的？”她睜著霧水迷蒙的大眼睛，恍惚說道。

  “當然是真的，阿耶怎麽會害自家女兒，你再等等看，情況一定會有好轉。”

  “阿郎，明文學過來了。”

  那通報的小廝，其實早就到了，隻是看到父女二人爭吵的激烈，才一直都在一邊避諱著。

  他們吵嚷了半天，根本就沒有發現他，以至於，他們說的那些話，全都灌到了他的耳朵裏，真是想不聽都不行。

  “他怎麽來了？”

  裴真兒擦擦眼淚，自覺回房，裴居道整理了一下衣衫，出來見客。

  短暫的幾步之中，他也沒有停止思考。

  他們剛才吵架的聲音，還是挺大的，也不知道明崇儼會不會聽到，這廝一向是個陰險狡詐的，若真是被他聽了去，對自己肯定是不利的。

  誒！

  都怪他一世情急，竟然把朝廷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真兒。

  “明文學，久等了！”

  兩人見禮，自然要寒暄幾句。

  裴居道知道，這人過來，肯定沒有好事。

  “裴將軍，晚輩這次來，就是想談談裴範先的事。”

  “將軍恐怕也聽說了，他今天進宮已經把藥進獻給太子殿下了。”

  居道點點頭，明崇儼會知道，他一點也不驚奇，凡是和這件事相關的人，哪有不關注的。

  尤其是明崇儼這樣的陰謀家，必定會時時刻刻監視著，說不定連自己的行蹤都已經掌握了。

  “我擔心的是，一旦太子殿下的身體變好，他會搶了我們的功勞。要知道，我為殿下診治，已經很長時間了。殿下的病雖說沒有去根，卻也維持的還不錯。”

  “這個時候，讓裴範先為殿下獻藥，是不是不太合適？”

  “明文學，我覺得，你的擔心是多餘的，你為殿下醫病，也是為了讓殿下早日康複的吧。”

  “如果範先獻藥，能夠讓殿下康複，對你來說，不也是好事一樁嗎？”

  “若是你診治許久，殿下的病也不見好，你也一樣要倒黴，這樣看來，範先還是幫了你的忙。”

  這口風很不對，明崇儼心中那股揮之不去的不祥之感，再次得到了印證。

  果然，隨著裴範先成功的抱上了太子的大腿，裴居道的態度正在微妙的改變。

  然而，裴居道想把他甩開，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可若是他醫不好殿下的病呢？”

  “你又能怎麽辦？”

  “醫不好？怎麽可能醫不好？”

  這是什麽迷惑發言，裴居道完全被他弄糊塗了。

  明崇儼笑的很曖昧，從容道：“殿下的身體，你我都知曉，時好時壞的，從來也不穩定。現在看起來是很好，若是過一段時間又變回原來的樣子，那不就說明，裴範先完全就是個大騙子，他的藥根本就沒有效果嗎！”

  “到時候，天後問責下來，裴範先可是你裴家人，也是你把他找來的，你說說看，天後是會責罰你，還是會責罰我？”

  咯噔！

  剛剛還得意洋洋的裴居道，登時就冷了臉。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萬一過幾天李弘又舊病複發，豈不是就要連累到他？

  他抬眼看看明崇儼，立刻決定把明崇儼這根過氣大腿再重新撿起來。

  “那你說說，我應該怎麽辦？”

  還知道調轉船頭，總算還有救。

  明崇儼換了個姿勢，這才欣然道：“辦法當然是有的，我們兩個要一致對外，不能讓裴範先得逞！”

  居道頷首，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讓裴範先得意，畢竟，一開始兩人的關係並不算好，他不相信，裴範先會忘記他當初的所作所為。

  說不定臉上笑嘻嘻，心裏恨著哩。

  “我可以和你聯合，可前提是，你能夠用你自己的力量把殿下的病醫治好才是。”

  “如果你沒有那個能耐，就算我們把裴範先搞下去，也無濟於事。”

  一句話就戳中了明崇儼的軟肋，他心虛不已，他要是有那個能耐，早先就能把李弘醫治好了，還會給裴範先上場的機會。

  “那是自然。”

  為了拉攏盟友，他隻能含混作答，裴居道不置可否，這個話，現在也隻能說到這裏，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但是，明崇儼總有一種預感，裴範先不是等閑之輩，以後，一定會在朝堂上翻江倒海的！

  “不管怎樣，我的願望你是知道的。”

  “你們誰能讓太子殿下康複，我就支持誰，如果沒那個能耐，也別指望我會留情麵。”

  裴居道手握準太子妃，底氣不是一般的足，就他身邊圍攏的這些人，個個隻有巴結他的份，他是無所畏懼。

  “裴將軍還是這樣實際。”明崇儼的臉色有些難看，裴居道卻毫不在意。

  兩人又不鹹不淡的說了幾句，哪個人都是心不在焉，明崇儼得知，裴居道並沒有進宮，當然也不會看到範先獻藥時候的場景。

  他乘車離去，心中卻湧起了一個更大的疑問。

  裴範先所謂的奇藥，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何英偷到的肯定是假的，那麽，真的又是什麽樣的，明崇儼簡直是太好奇了！

  …………

  務本坊，皇城之外第一層，甲字第一區的好地段，在京城大有名聲的景雲觀就坐落在此。

  裴範先隻身一人來到這裏，目的自然是調查裴炎這老奸賊。

  自從收到了他給的黃符，他就渾身不自在，腰疼屁股疼，總覺得，這等陰險毒辣的人物，怎麽可能忽然善心大發。

  這簡直是鱷魚的眼淚，大灰狼都不吃小紅帽了。

  不過，有一點裴炎倒是沒有說謊，景雲觀的人氣確實相當旺盛，占據坊城一角的道觀，門戶大開，進進出出的，人頭攢動，就沒有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