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嘉知道莫歸暝不可能一直在別墅裏麵守著她，所以她一直都是盡可能的給他冷臉。

  隻要等他一離開，她就會輕鬆一些，雖然也沒有輕鬆多少，但是總比麵對著他要好。

  她感覺到身後的男人站起身，似乎有一道目光長久地注視在她的身上。

  她沒有給出任何反應，隻是閉上眼睛。

  沒過多久，就聽到一陣腳步聲越來越遠。

  莫歸暝應該是已經離開。

  她這才睜開眼睛，看著空曠的地方，聽到房門被關上清脆的聲音，讓她的心髒抖動了一下。

  身後是一片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緩緩起身，掀開被子，腳踩在地板上。

  她瘦的有些可怕，兩條小腿似乎還沒有男人的胳膊粗，看著這些寬大睡衣下瘦骨嶙峋的身材，許清嘉有一瞬間的震動。

  隻不過也很快就反應過去。

  她起身推開門走了出去，像往常一樣按時吃飯睡覺，就像一個機器人一樣完成自己的一天。

  卻沒有想到下樓的時候，看到一個早就應該離開的男人，正坐在餐桌旁姿態優雅地進食。

  他看到許清嘉，聲音淡淡，“下來吃東西。”

  許清嘉愣了一下，像是沒有想到他這個時候還待在這裏，他不是往日都起得很早要去公司的嗎？

  她手握著樓梯欄杆，沒有要下來的意思。

  莫歸暝見她僵在那裏，微微蹙眉，忽然起身將凳子往後拉，走到她麵前。

  他腳步很沉穩，沒多久就走到她麵前，將她打橫抱起。

  許清嘉感到一陣懸空，下意識地摟住了他的脖子，定定看著他，“你做什麽？”

  莫歸暝順勢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你站在這裏不就是想讓我抱你下來的意思？”

  他自顧自地說道。

  許清嘉：“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開始腦補這些東西。”

  以前的莫歸暝可從來不會揣摩別人的心思，還是像現在這樣強加給她的意願。

  莫歸暝沒有理會她，知道現在的許清嘉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來，隻抱著她一步一步地往樓下走，隨即把她放在椅子上。

  他的動作行為都很紳士，但是卻罔顧她的意願，一時間他身上充滿了一種矛盾感。

  許清嘉覺得有些看不清他的這些行為到底是什麽意思。

  但她也不想去探究，隻低著頭吃著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早餐。

  她分明吃的慢條斯理，沒有任何挑食的意思，甚至她往常都不喜歡吃的一些東西，也都一一咽了下去。

  莫歸暝沒了吃東西的心思，反而看著許清嘉，觀察著她的進食習慣。

  她出身農村，吃飯時並沒有那麽多講究，甚至也用不慣刀叉，動作有些遲鈍，但吃東西卻無比認真，也不喜歡剩飯剩菜，每一次都吃得幹幹淨淨。

  這一點倒是讓莫歸暝很滿意。

  隻不過她既然每次吃飯都這麽認真，為什麽還那麽瘦？

  他打量著許清嘉，似乎是想找到她這段時間瘦得這麽厲害的蛛絲馬跡。

  但她很乖，乖到讓他覺得她原本就是這麽瘦，而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他揉了揉眉心，忽然出聲打斷她，“夠了，如果吃不下就不要吃。”

  許清嘉的動作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

  她似乎是不太明白莫歸暝為什麽突然讓她停止，就管家表現出來的意思，莫歸暝應該是不願意看到她挑食的，於是她就聽話地不挑食，每一頓飯都吃得認認真真仔仔細細，一點都不敷衍。

  她已經那麽聽話了，為什麽他還是不滿意？

  看著許清嘉不知所措的模樣，莫歸暝心裏麵不知道為什麽升起一股煩躁，“我說了，既然不喜歡就不要吃，聽不懂嗎？”

  許清嘉沒有說話，擦了擦嘴，“好，那我就不吃了。”

  她這麽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讓莫歸暝越發不滿意，明明他想讓她聽話，但現在她這麽聽話，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愉快。

  “你到底是哪裏不滿意？為什麽總是擺出這樣一副臉色給我看。”

  許清嘉詫異地看著他，“難道不是聽話就可以了嗎？”

  莫歸暝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椅子被拉往身後發出尖銳的聲音，他看著許清嘉，卻說不出什麽話。

  對，他是這麽要求她的。

  她也很聽話，他不應該有什麽不滿。

  半晌，莫歸暝什麽都沒說，吐出一口氣，“算了，讓人過來收拾。”

  許清嘉眼神閃爍，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發脾氣，一大清早就對她這樣。

  但她什麽都沒說，也什麽都沒問。

  對於莫歸暝，她總是有太多的疑問，如果要一個一個地弄清楚的話，她沒有那個精力。

  本來以為吃完早餐之後莫歸暝就會離開去上班，卻沒有想到他依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姿態矜貴優雅，周身縈繞著冷淡的氣場。

  許清嘉一時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平時她就會坐在沙發上發呆，但今天莫歸暝在那裏，她顯然不是很想過去。

  想了想，她轉身上樓，想要回到房間裏去。

  隻是剛走上樓梯，就聽到身後男人在喊她,“過來。”

  許清嘉愣了一下，脊背有些僵硬，但還是很聽話地轉過身，走到他旁邊坐下。

  她離他的距離不遠不近，沒有刻意疏離，也沒有貼在他的身邊。

  莫歸暝有些不滿，放下手中的書，“坐到我身邊來。”

  許清嘉低下頭，還是沒有拒絕，乖乖地坐到他的身邊。

  莫歸暝順勢就攬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另一隻手將剛才放下的書又拿了起來，“一起看？”

  許清嘉飛快地看了一眼他手裏麵正在看的書，似乎是一本名著小說，但因為是原文版，上麵全部都是刻著英文。

  她一個字都不認識。

  許清嘉莫名的感覺到一陣窘迫。

  她知道莫歸暝也許不是故意的，畢竟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看英語跟看中文沒有什麽區別，所以他習慣了身邊的人也都像他一樣博學。

  可他忘了，許清嘉沒有上過幾天學，雖然可以閱讀，但閱讀能力並沒有那麽強，就連看中文小說速度都很緩慢，甚至會遇到很多不認識的生僻字，更何況是英文。

  她這輩子都沒有學過英語。

  但她即便是這樣，也沒有直接跟莫歸暝說，而是硬著頭皮坐在他身邊，陪著他一目十行地去看那些仿佛毛毛蟲般不斷變形扭曲的字，就是看不出具體的含義。

  她隻覺得眼前有些暈眩，忍不住點了點頭。

  莫歸暝似乎才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將她抱了過來，“怎麽了？”

  他低啞著聲音，蹭在她的耳邊，似乎帶著一點關心。

  許清嘉搖了搖頭，“沒什麽。”

  她臉越發白，幾乎可以看得到皮膚下麵青色的血管。

  如果再湊近一些，莫歸暝懷疑自己都能夠看到她血管裏麵流動的血液。

  他不喜歡許清嘉這麽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更喜歡她初次見到她時她那副倔強又永遠不服輸的模樣。

  可她現在這般。

  他突然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不舒服？要是傷到肚子的孩子，我不會放過你。”

  明明是威脅的話，卻被他說得無比柔和。

  許清嘉一時之間弄不明白他的情緒和態度，但也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她這麽乖巧聽話，莫歸暝既滿意又不滿意，過了一會又鬆開手，“繼續。”

  許清嘉點了點頭。

  她強忍著心裏的不適去看那有些刺眼的白色書頁，心裏麵卻湧上一陣難以壓抑的惡心感。

  她忍不住閉了閉眼睛，眼睛有些顫。

  這一回莫歸暝沒有再讓她躲避，直接讓她扭頭看著自己，“到底怎麽了？你別告訴我你又什麽事都沒有。”

  他聲音裏麵明顯的怒氣讓許清嘉有些瑟縮。

  她下意識還想像以前那樣說自己什麽事都沒有，但是聽到莫歸暝剛才的警告又不說了。

  莫歸暝看著她明明有話要說卻又咽了回去的樣子，怒火更勝，捏著她的下巴，“要不就是說自己沒事，要不就是什麽都不肯說，你還真是……”

  他一時之間想不到什麽話去形容，但是看著許清嘉瑟縮的模樣，又隻能鬆開手，歎了口氣，“又不是要吃了你，這麽害怕做什麽？隻是問問你哪裏不舒服。”

  許清嘉沒有說話，她的臉色難看得有些過分，剛想開口說點什麽，突然感覺到一陣暈眩，往身後倒去——

  莫歸暝瞳孔一顫，猛地抱住她，像是沒有想到她會突然這樣，低低地喊她的名字，“許清嘉，你怎麽了？”

  許清嘉沒有說話，睜著眼睛看著他的眼睛，有些費勁。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坐起來，但眼前一黑，就這麽暈了過去。

  在暈倒之前，她似乎看到了男人焦急萬分的神色。

  她還從來沒有見到過他這麽情緒外露的模樣，有一瞬間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世界裏麵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許清嘉睜開眼睛，但又睜不開，眼皮很沉重，迷迷糊糊之間他聽到有人在和別人說話。

  是男人帶著一絲憤怒的聲音，“抑鬱症？”

  “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得了抑鬱症？”

  然後是管家的聲音，“抱歉先生，太太一直表現得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