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她想念謝知了
作者:米螺      更新:2021-02-21 05:48      字數:3248
  顏緋話裏的敵意釋放得過於明顯,仿佛已經在無形之中把他放在了對立麵,顧子恒俊臉覆上一層薄霜,明亮的日光都不能驅散他身上的陰寒。

  他俯身探進,屬於異性掠奪的氣息撲麵而來,帶著冷意的手指向前伸去。

  顏緋下意識就往後縮,他的手指便堪堪停在了一寸之外。

  “你幹什麽?”因為驚詫而瞪圓的鳳眸,黑亮如晨星,很久以前,這兩顆星星曾懸掛在他未眠的長夜裏。

  顧子恒神色不變,手指在逼仄的空氣裏停頓了一瞬,還是不容拒絕地撫上她白淨的臉頰,指腹在她光滑的肌膚上輕輕觸碰了一下,低聲問:“你是在挑釁我麽,緋?”

  “顧子恒!”

  車內空間有限,顧子恒又手長腳長,顏緋避無可避地被他摸了把臉,明明是涼的,那一處皮膚卻像是火燒一般滾燙,她又羞又惱,咬著牙怒目而視:“你敢說你什麽都不知道嗎?”

  她瑟縮在門邊,以一種防備的姿態和他對峙:“盛瀾酒莊有你們顧家的首輪注資,你敢說你會不知道曲霖瀚那天就是在盛瀾酒莊裏出的事?你敢說你不知道宋晉這段時間是怎麽被曲家折磨的?而你就眼睜睜地打算坐視不理?”

  明知道她此時此刻非常抵觸自己,顧子恒不退反進,高大的身影鑽入車內,如一片濃稠暗色的雲,帶著雄渾的氣勢和雷雨欲來的壓迫。

  他望進她冒著怒火的雙眸,語聲執拗地反問:“如果我說,我的確不知道呢?”

  顏緋立刻搖頭:“我不信。”

  “但事實上,你信或不信,並不能改變什麽,不是麽?”顧子恒無聲笑了,不由分說地將她固定在身前,“既然會怕,會躲,為什麽還要挑釁我呢?”

  “喂,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顏緋受不了他這樣的說話方式,不斷往後靠去,堅硬的門把按壓在背部,抵得她生疼。

  忽然,她感到小腿被握住,冰涼幹燥的掌心微微收緊,一抓一收之間,顏緋就不受控製地被他拖著向前,像個逃亡失敗的公主,在外頭瘋玩了許久,終於還是被奉命捉拿的侍衛逮了回去。

  男人將天生的生理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嬌嬌小小的顏緋在他麵前柔弱得毫無排麵可言。

  她剛要坐直一些,顧子恒倏然掐住她的細腰,他的人是冷的,手是冷的,連吐納的呼吸都是冷的,那裝飾一般掛在嘴角的笑意甚至未達眼底,冰淩碎裂在眸中,是鐵了心不讓顏緋逃開。

  看著陰柔俊美的人,這時候卻像山一樣偉岸,顏緋使了吃奶的勁兒也無法推開他。

  在這樣完全占據主導的情況下,他竟問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緋,你會不會把我當敵人?”

  這個問題讓顏緋試圖掙紮的動作停了下來,抬頭和他對視。

  他的眸光如此真切地透出嗜人的陰鷙,顏緋似乎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她接下來的答案不能令他滿意,那麽此時被掐著的就不是她的腰,而是她的脖子。

  她沉靜片刻,很認真地再次搖頭:“不會。”

  這是實話。

  這些年來,顧子恒幫了她很多,要是沒有他,劇院也好,她也好,都可能不複存在。

  顏緋不是一個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人,承了人情就要還,這是亙古不變的原則——哪怕他如今做了一件讓她生氣的事情,她也沒有資格把他當成敵人。

  更何況,本質上,他並沒有傷害到她,他隻是為了顧家能名正言順地入駐曲家的地產事業,犧牲了一個盛瀾酒莊,和一個宋晉罷了。

  女孩的答案出乎意料,又正合心意。

  顧子恒身上的冰冷迅速褪盡,他不再束縛她,從後座離開,立在車外,目光由上至下,帶著隱秘的愉悅:“既然如此,這事就與你無關,以後你也不必再插手了。”

  “無關?你以為我吃飽了撐的,特意過來多管閑事?”壓迫感撤離,顏緋底氣又足了,幹脆把話挑得更明白了,“你有膽子做為什麽沒膽子承認?”

  雖然她平時也會欺負宋晉,也常常對宋晉呼來喝去,卻從來沒有故意把宋晉置於危險之中!現在有人趁她不在,明目張膽地要宋晉給曲霖瀚陪葬,就是在她顏緋的臉上狠狠碾壓!這口氣,宋晉能吞,她不能!

  顧子恒並沒有因此有所愧疚,不緊不慢地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理由:“我隻是做了必須做的事情。”

  “必須做的事情?”容貌絕豔的女孩像被踩到了尾巴,尖銳地挑起一側眉峰,“包括算計宋晉嗎?”

  “緋姐……別說了……”被點名的宋晉捂住肚子艱難地轉過頭,因為疼痛,他的聲音虛得像是飄在空中,額頭冷汗密布,鬢邊濕了大半,失去血色的臉更是顯得蠟黃青白,“都過去了,我這不是好好的……”

  “咚——”話沒說完就戛然而止,隨之響起的是一聲重物墜地的動靜。

  “小晉子!”

  宋晉得了急性腸胃炎,加上營養不良又拉到虛脫,才會體力不支暈了過去,掛了一瓶生理鹽水,被顏緋粗魯地喂了一碗米粥後,總算恢複了點氣色。

  看她作勢又要盛下一碗,宋晉一著急,終於有力氣說話了,一開口就是連聲告饒:“可以了可以了,緋姐,我真的吃不下了!”

  “那就給我躺著!”顏緋沒好氣地把他按回床上,居高臨下地命令,“好好休息!”

  女孩幫他掖了掖被子,又把影響睡眠的燈關掉,光線昏暗的屋內,她轉身離開的背影纖瘦單薄,又莫名讓他覺得有安全感。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是自己在照拂著顏緋,又有多少次,是顏緋把他從旋渦裏用力拉出來?

  “緋姐,”宋晉把被子扯到下巴處,新換的被褥上麵還有消毒水的氣味,是顏緋最討厭的氣味了,他垂下眼簾,“你真好。”

  所以,幫著顧子恒算計你的我,真不是東西。

  “病傻了?突然這麽肉麻兮兮幹嘛?”顏緋一臉受不了地搓搓手臂,打了個嗬欠倚靠在門上,走廊上的燈光把她的影子投進室內,宋晉隔著床簾往外看,隻能看到一個朦朧的輪廓。

  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那時候顧子恒問他,顏緋為什麽會和謝知在一起,他就被迫成了顧子恒手裏的工具,一個使顏緋心甘情願靠近顧子恒的工具。

  而現在,才隻是第一步。

  突發狀況讓顏緋沒去成顧家,行程耽擱後,就隻能另行再安排,她站在醫院門口等車,明天周一了,要去學校銷假,今晚得先趕回唐城。

  顧子恒陪她一起等,夜裏下了小雨,卷著蕭瑟的秋風,偶爾飄進幾縷水汽,沾濕女孩的頭發。

  顏緋拆開一顆軟糖,看向細細綿綿的秋雨被地燈照成一串串的銀線,漸漸覺得煩躁。

  醫院,下雨,冷夜,無論哪個都讓她覺得煩躁,嘴裏清新的果香味彌漫開,稍微緩和了她的躁意。

  她想念謝知了。

  “顏緋,站進來一點,淋濕會感冒。”他把顏緋往簷下拉,脫了外套想披在她身上。

  感受到顏緋不著痕跡地朝邊上挪,顧子恒也不強求,將外套放到她懷裏,側身為她擋著外間的風雨。

  這麽一來,兩人便離得很近,從遠處看,像是他極近憐惜地把她摟在懷中。

  看顏緋身上隻穿了一件毛衣,鼻頭凍得發紅,顧子恒提議道:“這個時間不好打車,我送你回去。”

  “再等等就有了,醫院這種地方,天天迎來送往,生意沒有最好隻有更好,不怕會等不到車。”顏緋雲淡風輕地說著,把他的外套還回去,“顧律師,我有喜歡的人,也明確告訴過你,以後除了工作,你真的不用太關心我了。”

  “連朋友都不是?”顧子恒眯起眼,“我以為至少我們過去六年的合作是很合拍的。”

  “那僅限於工作。”顏緋瞥了眼彼此間的危險距離,又挪開了一些,“朋友分很多種,工作夥伴也是朋友。”

  顧子恒沒有動,任由外套落在地上,裹住兩人的鞋子,他往前逼近,拖著價格昂貴的手工定製外套如破布似的在地麵上擦著。

  “顏緋,這不是我想要的。”

  “那我沒有什麽可以給你了。”顏緋站定,仰起頭時,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以至於顧子恒忽然不知道如何解讀她的情緒,也判斷不出她這雙藏著星辰的眼睛裏,是否流露出對自己的厭惡。

  顧子恒心口波浪翻湧,驀地脫口而出:“你以前說過的話不算數了?”

  顏緋沒聽懂,歪頭打量他陡然冷凝的臉:“我以前說過什麽話了?”

  天真無辜的反問,讓顧子恒抄在口袋裏的手掌攥成不甘的拳頭。

  她做過催眠治療,忘記了該忘記的,也忘記了不該忘記的,早知道會有今天的結果,顧子恒想,那真是他做過的最糟糕的決定之一。

  “爺,需要把顏小姐接回來嗎?”

  一街之隔,童洛明和謝知立在車邊,黑色的傘麵抬高,露出男人寂靜清雅的麵容。

  雨幕之外,是那一對男女親密交談的畫麵。

  說是去顧家拜訪故人,轉眼就和故人在醫院門口卿卿我我,童洛明在心裏給顏緋捏了把汗,這下子可不是一杯奶茶就能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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