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催婚
作者:米螺      更新:2021-02-21 05:47      字數:3431
  顏緋所說的楊誠易和佟月月是《未亡人》裏的男女主角,故事以楊誠易的背叛和佟月月的複仇結束。

  陳烈然是新人演員。

  一部劇的形成不可能隻有主演,還需要同樣重要的對手演員和其他配角,為此,顏緋每年都會對外招募新演員,用的是化名“山山宗主”,拿了父親名字中的“崇”字。

  顏緋目光獨到,總會經過嚴格的篩選,為劇院演員的新戲挑出最合適的搭檔,然後由代理律師出麵簽署保密協議,必須保證不會對外暴露排練場所,更不會對外暴露顏緋的身份和長相。

  陳烈然就是顏緋為周水歌挑選的對手演員,年輕開朗,健談風趣,除了集訓的這段時間,平時都住在市中心的出租房裏,好像並沒有和水歌有什麽私交。

  可是從剛才的表演來看,如果不是對陳烈然動了真感情,那種恨意裏極致的愛,是很難達到的。

  陳烈然聽得直皺眉,他承認自己是入戲了,可演戲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容易生出感情的,不然演藝圈裏怎麽會有那麽多劇組夫妻,露水姻緣?

  然而因為一部戲就放棄大片的森林,周水歌還沒有那麽大的魅力。

  陳烈然越想越慌神,連忙撇清關係:“水歌姐是很優秀的話劇演員,能和她合作是我的榮幸,其他不該想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多想的。”

  “心裏有數就行,隻要業務能力過關,你花不花心都不會影響我的專業判斷,但如果在我的戲裏想索取額外的刺激,傷了我護著的演員,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陳烈然第一次見顏緋說話這麽不客氣,臉色變了變,悶聲說:“知道了,謝謝導演。”

  交代完畢後,陳烈然興許是覺得不自在,找了個借口先行下了山。

  顏緋駐足看著他倉皇逃竄的背影,嗤笑轉身,就見周水歌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門邊,也不知道剛才的對話聽去了多少。

  顏緋驚訝:“水歌姐……”

  周水歌沒有說話,水似的眼睛泛著紅,低著頭快步離開。

  詹東明嘖嘖迎上來:“讓你棒打鴛鴦,這下好了嘛,水歌的情緒估計也找不回來了。”

  顏緋瞪著他:“你管好自己,周婷不是今天的飛機?你這個準地下情人不打算去接機?”

  “我又不是陳烈然那小兔崽子,我心裏肯定有數的嘛,婷婷下午三點半的飛機,我換套衣服買束鮮花就去。”詹東明說起心上人,老臉都閃閃發光,殊不知自己的愛情也即將麵臨嚴峻的考驗,和顏緋聊了幾句後,就美滋滋地回房間去了。

  顏緋歎了口氣,去敲周水歌的房門:“水歌姐,我們談談吧。”

  周水歌比顏緋大上八歲,出演《金陵怨》時也才十七歲,許多年過去了,她的性子好像還停留在《金陵怨》裏,沉鬱寡歡,溫婉卑怯,但顏緋卻始終覺得真正的周水歌並不是這樣的。

  她應該是佟月月,有著炙熱燃燒的內心,而不是一潭死水,不起波瀾。

  顏緋隱約能猜測到周水歌性格轉變的理由,和當年那起刑事案件脫不開,所以她從沒有逼迫周水歌走出固有的形象,這次,是周水歌自己選擇了《未亡人》。

  那麽,既然選擇了,就要做好隨時和角色分離的準備,畢竟演員如果沉浸在角色裏,是很容易走上絕路的。

  她清楚在這個時候插手主演之間的私人情緒對整部劇而言並不適合,就像詹東明所說,演員找不到狀態才是最致命的。

  可是,在顏緋心裏,一部劇的成敗遠沒有周水歌這個人來得重要。

  因戲生情不是罪,所托非人卻會帶來巨大的反噬,感情投入越多,遭受的反噬就越厲害,這個定律顏緋從父親身上看了個十成十。

  顏緋說完,細細觀察周水歌的反應,沒有想象中的爆發或者痛哭,隻有深深的悲傷蔓延鋪就。

  顏緋以前並沒有注意,原來二十八歲的周水歌也已經生了細紋,那些極力掩藏的悲傷便雕刻在細紋裏。

  “你知道嗎?他和他很像,我時常會因為把他當成他,而無法掌控自己的心,就這樣一步一步,清醒地看著自己淪陷。”

  周水歌捂住臉竭力壓抑情緒,仍然有細碎的哭聲逸出。

  “緋姐,我很努力了,我以為我已經成功了,我把自己鎖起來,誰也不愛,誰也不恨,就這麽一天天老去,死去,可是當緋姐你把選角資料給我的時候,我就看到了他。”

  “陳烈然就是年輕版的柳辛書,在他麵前,我會想象自己還是那個十七歲的女孩兒,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初……不可能了,永遠都不可能了……他不會原諒我了,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

  周水歌說得語無倫次,顏緋還是抓住了一個信息點。

  “柳辛書?”

  顏緋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腦中精光一閃,她打開和宋晉的聊天記錄,找到那份慈善晚宴的與會名單,一路下翻,視線在一行字上停住。

  ——(洪城)京泰娛樂 柳辛書

  巧了,又和慈善晚宴扯上關係。

  也許,顏緋想,柳辛書才是她這次去往慈善晚宴最該接觸的對象。

  ……

  謝家莊園,燈火通明,從大門進去,一路繁花綠樹,假山石林,是別致的江南庭院風格。

  謝家從大家長謝景榮往下,隻有兩個兒子,大兒子謝長峰如今是謝家真正當家做主的人,二兒子謝長睿有先天性疾病,不足周歲就夭折了。

  可以說從謝長峰這輩開始,謝家就不存在什麽豪門爭奪,血雨腥風的,除了謝景榮望子成龍,急於讓謝長峰早早開始在商界打拚之外,謝家的家風一直都是寬鬆和諧的。

  到了謝知這一輩,就是典型的隔代寵了。

  謝長峰妻子秦韻生了兩女一男,長女謝以秋性格像她媽媽,雷厲風行,二女兒謝以冬更像爸爸,愛笑愛玩,但經商手腕也是無人能及。

  唯有老幺謝知過得最隨心所欲,這當然是被謝景榮寵出來的。

  今天是謝景榮的八十大壽,按理說,依照謝家在唐城的地位是一定要宴請四方的,但因為謝景榮沉迷風水玄學,算出今年的壽辰不適合鋪張浪費,就隻邀請了兩個老戰友,和家人一起,溫馨而低調地聚了一桌。

  主座上,謝景榮滿麵紅光,老當益壯地開了瓶紅酒,虛著眼呷了一口,頑皮地吐了吐舌頭,同鄰近的老友們感慨:“老了,可喝不來現在年輕人喜歡的這些酒了,二丫頭從法國帶回來的,我喝著也沒覺得啥名堂。”

  被點名的謝以冬剛忙完國外的一筆訂單,三小時前才下的飛機,馬不停蹄趕回來,時差都還沒倒回來,就聽見自己的禮物被爺爺嫌棄,她嘟了嘟嘴,作勢不高興了:“爺爺,您不懂時尚就承認吧,做什麽拿我的酒開涮,愛喝不喝,哼。”

  謝景榮獻寶似的和老友炫耀:“我就說吧,二丫頭最好玩,我要是哪天心情不好啊,就愛和她抬杠。”

  “爺爺!您怎麽不去和大姐或小知抬杠,就欺負我脾氣好!”謝以冬在客戶麵前永遠是滴水不漏的笑麵虎,在家人麵前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嬌小姐,把謝景榮逗得哈哈大笑。

  “爺爺也不是沒杠過我,反正就沒見他杠過小知的。”謝以秋切好蛋糕,一盤一盤地送到客人麵前,抬眼正好看到謝知從門外走進,笑了,“小知來了,今晚爺爺可不許偏心,該催婚的催婚,不能嘴下留情。”

  謝以冬和男友是大學同學,已經穩定交往了七年,謝以秋也在今年年初脫了單,整個謝家的孩子裏就隻剩謝知還是條單身狗,雖然是鍍金的那種,可到了自家人麵前還是同樣要被數落。

  果然,一提這個,不止謝景榮,謝長峰和秦韻也皺眉了,謝知走進正廳的這幾步,像走在荊棘叢裏,他心下明了,脫下外衣交給傭人,鬆開襯衫的袖口朝桌邊走去,對上家人們熾熱的目光,溫柔坦然:“讓爺爺失望了,還是我一個人來的。”

  “唉,今年生日願望又落空了。”謝景榮對著蛋糕直歎氣。

  兩個老友對視一眼,連聲安慰:

  “哎喲老謝啊,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是還沒當曾爺爺,小孩子皮的哦,我這把老骨頭根本架不住。”

  “可不是嗎,我那小曾孫女,上回爬到車底睡著了,要不是小兵蛋子發現得早,後果不堪設想啊!”

  老友們一個說曾孫,一個說曾孫女,這哪裏是安慰,分明是火上澆油,謝景榮氣得差點掀桌。

  謝知哪裏看不出老頭子們之間的攀比,聲線噙著點笑意:“今天的主角是爺爺,各位前輩就放過晚輩吧,謝知敬兩位一杯。”

  “婚姻大事,你怎麽就不上心呢!”謝長峰作為父親,看他又輕飄飄地把話題扯開,板著臉出聲斥責,“謝知,你也老大不小了,就算是為了爺爺,也應該多接觸接觸合適的女孩子了,一天到晚和阿明那幾個臭小子混在一起,讓我們能有什麽盼頭?”

  秦韻在桌下輕踢丈夫的腳,謝長峰立刻閉了嘴,這家裏,他最聽老婆的話。

  對於謝知的婚事,秦韻雖然也急,卻還是有所考量,因為那個算命先生的話,她和謝景榮都希望最後嫁進謝家的女孩,在八字上也能符合謝知的需求。

  說他們迷信也好,迂腐也罷,總歸隻這麽個小兒子,他們誰也賭不起,所以再急也是急不了一時的。

  催婚這個話題在飯桌上一語帶過,謝景榮和兩個老友畢竟是年紀不小了,嗨不了多久就去休息了,謝長峰和秦韻也相攜回房,謝家三姐弟都還不困,並排在客廳坐著,電視裏播著一檔熱門綜藝,徐織夢是這個節目的常駐MC。

  謝以冬咬了口蘋果,突然說:“我看這小徐不挺好的嗎?知根知底的。”

  感謝“淡寫青春i”的月票。

  啊哈哈哈誰能想到三爺也會被催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