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輕輕笑了，道：“我真是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小時候把他弄丟了，好容易找到了，又丟下他不管，蘊兒心裏肯定有些怨我的。”

  “那倒沒有，蘊兒心智很成熟，他知道你的苦衷，反而很心疼你，隻想找到你，好好孝順你呢。”千仞否定了穆輕輕的想法。

  穆輕輕卻愈發覺得心裏不好受，道：“我和輕揚都沒有盡到做父母的責任，實在太糟糕了，那孩子的人生，能夠變得美好，也全是因為他自己的努力和機緣，我實在沒辦法舔著臉讓他孝順我。”

  “說什麽傻話呢？為了找他，你吃了那麽多苦，那些苦苦尋找他，為他提心吊膽的日子，你不比任何母親付出的少。這些年，他也長大了，你知道他過得很好，才放心一個人走的。”千仞覺得穆輕輕不該這樣想自己。

  “但不管怎麽說，哪有生下一個孩子，攏共照顧他的時間，都不足一年的呢？”穆輕輕無奈地問，“小時候也是婆婆帶的更多，我總是追著他父親滿世界跑。”

  千仞點點頭，道：“可是聽說，你懷著蘊兒的過程，經曆了很大 的凶險，卻依然拚命地要把他生下來，是因為真的非常非常愛他吧？”

  穆輕輕沒有回答他，她一瞬間想起來很多事情，過去恍如隔世，她竟好久沒有想起來那些事情了。

  蘊兒小時候長什麽樣子？

  她也記得有些模糊，但還記得自己到處找他時，會做出那種小人偶，可是一轉眼，他已經是個少年模樣，現在見到，估計都不敢認了吧？

  穆輕輕道：“我家的孩子，真是特別不一樣呢。”

  “是不一樣，所以……不想回去看看嗎？”千仞還是希望穆輕輕能夠跟他一起回去。

  穆輕輕道：“現在嘛？暫時還沒有辦法坦然回去見他。”

  穆輕輕也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因為她覺得沒有麵目麵對蘊兒吧。

  “算了，不講這些，免得影響你的心情，吃飯吧。”千仞很體諒穆輕輕的心情。

  穆輕輕笑了，兩人閑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才吃完了一頓飯。

  “這裏的確很不錯，至少我覺得……很適合修身養性，這是個很美麗的山穀，美好的容易讓人忘記所有煩惱。”

  飯後千仞和穆輕輕在山穀中走了一會兒，千仞讚美道。

  穆輕輕忽然道：“說真的，我在這裏住了這麽久，久到我也不知道到底住了多少日子，可是從來沒有認真地看過這裏。”

  “很可惜，愛一個人會讓人變得盲目，我有時候還挺慶幸的，自己沒有這麽愛過。”千仞忍不住道。

  穆輕輕笑了，道：“情深不壽，慧極必傷，這是我們那裏流傳的一句話，可我想，也許是我的情還不夠深，所以才能一直活得這麽好吧？”

  “哪裏活得好了？”千仞無奈道，“你啊，就快成坐禪的老僧了。”

  穆輕輕被他逗樂了，笑了好久才道：“我再怎麽也不會成為老僧吧，最多是老尼姑。”

  “也不會成為老尼姑，最多是小尼姑。”千仞評價道，“不過這麽漂亮的女人做了尼姑，實在有點可惜了！”

  穆輕輕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起來，轉過頭，又往前走。

  “咦……這邊竟然還有一條小路哎，我竟然沒發現過。”穆輕輕朝著那條隱秘的小路走去。

  千仞跟了上去，道：“小心一點。”

  穆輕輕卻無所謂顧忌，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快步往前走。

  “呀……”

  穆輕輕走到拐彎的地方，忽然叫了一聲。

  千仞趕緊上去查看，穆輕輕滑了一下，直直往後倒過去。

  千仞趕緊伸出手去接。

  穆輕輕倒在了千仞的懷裏。

  “輕輕！”

  穆輕輕慌忙站好，道：“抱歉，不小心滑了一下，地上怎麽這麽滑？”

  千仞搖搖頭，道：“沒事，你沒事就好。”

  千仞的臉有可疑的紅暈，看著穆輕輕的眼神也有點不一樣了。

  穆輕輕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下意識地開始躲避。

  兩人間的氣氛變得有些許不自在，一路沉默地順著小道往前。

  小道通向了一個洞口。

  之前穆輕輕從未發現過這個洞，但這個洞似乎並不長，一眼可以看到對麵。

  “好像是通道。”千仞道。

  穆輕輕點頭，問：“要不要過去看看？”

  “可以，反正也沒有別的事情做，看看那邊有什麽吧？”千仞難得這麽有閑心，或者說……如果是穆輕輕想要去的話，他願意奉陪。

  穆輕輕點頭，兩人穿過山洞。

  穆輕輕驚歎起來：“粉紅色的湖泊？”

  “好像是，還挺美的。”千仞也感到驚奇，“還是第一次看到。”

  “裏麵好像還有魚在遊動哎，好有趣啊，我去看看。”穆輕輕率先跑過去。

  “這裏的魚也好有意思，長得很漂亮啊，會發光呢！”穆輕輕招手。

  千仞跟過去看。

  “情人魚？沒想到真有這種魚啊。”千仞竟然認識。

  穆輕輕問：“什麽叫情人魚？”

  “這種魚是成雙成對的，你沒發現嗎？據說這樣的魚，一生隻會有一個伴侶，然後一輩子相守在一起，如果其中一條死去的話，另一條也不會獨活。所以才被人稱之為情人魚。”千仞指著湖中成雙成對遊來遊去的魚道。

  穆輕輕眼神有些迷惘，問：“絕不獨活嗎？”

  “嗯，我爹和我娘曾經說起過這種魚，還說如果有機會遇到的話，要養兩條呢，我原以為那不過是虛構的故事罷了，沒想到真有這樣的魚。”千仞也很驚喜，“不過他們在這裏遊得多自在啊，應該不喜歡被人抓走吧？”

  粉色的湖泊，成雙成對的情人魚。

  穆輕輕忽然覺得有些情緒壓抑不住了似的。

  “我是不是也不該獨自活下去？也許追隨他去死了，倒還好了。”穆輕輕忽然崩潰地大哭起來。

  千仞愣住了。

  “你胡說什麽？你還這麽年輕，怎麽可以死？”千仞生氣地問，“人和魚又不一樣，你難道要為他去殉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