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輕輕心裏咯噔一聲，更加不安了。

  “夜堯……”

  “我知道……我明白，你同樣不愛我。”夜堯苦笑，“可是有什麽辦法呢，不論前世還是現在，我都沒有辦法不愛你。哪怕你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目無下塵的琉璃仙子。但現在的你，比從前更讓人難以抗拒。”

  夜堯忽然又露出痛苦的表情。

  “怎麽辦呢，我也試過要讓自己少愛你一點，試過說服自己放棄，可隻要看到你，這些努力全都白費了，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愛你！”

  夜堯頗為挫敗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臉。

  “自打父神殞沒之後，我在這幻島已經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可以說要什麽有什麽，無數人仰視著我，把我當神一樣崇拜和敬仰，我呼風喚雨，隻手遮天，但在你麵前，我永遠都像個毛頭小子，莽撞又笨拙，常常失控，會因為你一句話就心花怒放，也會因為你一個眼神就傷心失意，甚至常常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憤怒是因為意識到自己的無能。隻有你讓我體會到自己的無能。”

  夜堯悲哀的樣子，著實有點讓人心疼。

  穆輕輕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久久沉默，意識到自己或許真的不該留在夜堯身邊了，這樣下去，隻會給他帶去更深的傷害。

  麵對一份炙熱的感情，無法回饋，隻會說感動和感謝，坦然接受著他的照顧和庇護，實在有點不像話。

  但她明白，這樣說的話，夜堯肯定不能接受。

  “我們走吧。”穆輕輕道，“不是要帶我離開這裏麽？”

  夜堯欣喜，問：“你肯走了？”

  “嗯……”穆輕輕點頭，“這裏不是久留之地。”

  夜堯歡喜地笑了，像是得了莫大的獎賞似的。

  穆輕輕跟著夜堯離開，鳶尾依然隨行。

  這一次夜堯把她帶到了依山傍水的莊園裏，四周隻有這麽一戶，但裏麵卻已經有人住了。

  穆輕輕意外地問：“這裏好像住了不少人？”

  夜堯點頭，道：“進去你就知道了。”

  到了門口，穆輕輕就看到了熟悉的麵孔，竟是當初才來幻島時在“穆家”的那個老頭。

  老頭跪在地上，給夜堯行了大禮，夜堯抬抬手，道：“起來吧。”

  夜堯對穆輕輕道：“你喊他老木就可以，之前你們應該見過。”

  “老奴給七夫人請安！”老木這一次恭敬客氣地讓穆輕輕都不適應了，她記得自己才來的時候，這老頭可凶著呢。

  老木見穆輕輕遲疑的樣子，忙惶恐地解釋道：“當初對夫人不敬，實在是迫不得已，還請夫人恕罪！”

  “那是我安排的，你不要怪他，當時是為了掩人耳目，故意讓老木假裝是你的父親，在你來之前，我已經讓他假扮成穆國公近兩百年的時間，和你的親事也是早就定下的，這樣把你娶回家也就不會引起他人懷疑了。”夜堯解釋道。

  穆輕輕恍然：“你的計劃還真是長遠。”

  夜堯怕穆輕輕生氣，忙解釋：“我這樣計劃，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怕你一回來，就引起以前那些人的注意，包括安排你單獨住在外麵，也是如此。可是沒想到，最後還是沒有瞞住。”

  穆輕輕隻是點點頭，沒有接話，便朝著裏麵走了。

  夜堯趕緊跟上，親自為穆輕輕帶路，將她領到了一座獨立的跨院，裏麵有四間屋子，每一間都精心布置過了，穆輕輕想住哪間都可以。

  “輕輕，這個風格你喜歡嗎？”夜堯打開其中最大的一間，讓穆輕輕看。

  穆輕輕微微愣了一下。

  這竟然和她曾經在公主府住過的那間屋子一模一樣。

  公主府的那間，是秋月和紫川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每樣東西，擺放的位置，她的生活習慣，都統統考慮進去了，是她住過的最舒心的屋子。

  後來她離開天都，還帶走了屋子裏很多心愛的東西。

  “你……怎麽會知道？”穆輕輕看著那些熟悉的東西，又激動又難過。

  “這些東西很多都是你帶來的，被留在了老木那裏。”夜堯道，“我……通過一些特殊的方式，知道了你從前住過的地方是什麽樣子，就然老木按照我畫的圖紙，布置了一間一模一樣的，如果你會思念人間的一切，我就再給你造一個天上人間來！”

  夜堯動情道。

  穆輕輕隻覺得心口堵堵的，頗有些難以下咽的痛楚，眼淚不禁滑落出來。

  熟悉的場景，隻會勾起難舍的記憶和難舍的人。

  此刻才終於覺得自己無比孤獨，那些她深愛的人和深愛著她的人，都不在身邊了，她顯得更加形單影隻。

  穆輕輕熱淚盈眶，久久不能平靜。

  “輕輕，這裏不好嗎？那還有別的房間，我帶你去看。”夜堯擔心地問。

  穆輕輕搖頭，道：“不，就這裏吧，這裏很好，你有心了。”

  夜堯鬆了一口氣，道：“你喜歡就好。”

  穆輕輕走進去，往熟悉的軟榻上一坐，想到過去常常在這裏與鳳輕揚喝茶看書，便覺得一股酸澀從心底裏冒出來，自己離開這麽久，他會不會發瘋一般地找她？

  “我娘回去了吧？”穆輕輕忽然問，“你是不是把她送回人間去了？”

  “是，和那幾個丫頭一起。”夜堯道，“她們本不屬於這裏，當初也是意外才卷入了兩界之間的通道，我送她們回去也是應該的。”

  穆輕輕點點頭，有些羨慕地想，如果自己也能回去就好了。

  不過婆婆回去了之後，應該會把這裏的事情告訴輕揚吧？隻是他無法到達這裏，恐怕隻會更絕望而已。

  穆輕輕想到這樣的情況，就愈發覺得難受，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有能力回到他身邊去。

  “輕輕，我得回去了，如果我逗留在這裏太久的話，會引起別人注意，等那邊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再回來接你。”夜堯道。

  穆輕輕點頭，囑咐道：“好，萬事小心，還有……別忘了蘊兒。”

  “嗯，我記得。”夜堯點頭，依依不舍地離開了。